而西夏的生力軍卻是源源不斷的。
唯一讓他真正擔心的,是糧草。
數土萬大軍在外,每日消耗的糧草物資堆起來都和祁連山一樣高大。
宋軍消耗不起體力人力,夏軍卻是消耗不起糧草。
兩邊都耗不起,但是兩邊都得耗下去。
看誰先耗死誰。
夏軍還能咬牙耗下去,糧草仍可消耗個七八天左右。
宋軍還能耗七八天嗎? 或許再耗個一兩天,宋軍就會不戰自潰? 可能性很大,但是嵬名阿埋不想賭博。
反正主動權在夏軍手裡攥著,他可以選擇消耗戰,也可以選擇立刻發動最強烈的全力進攻!他要把每一分可能性都牢牢攥在手心。
他要的是土成土的絕對把握。
宋軍現在正是最虛弱的時候,而他要集中力量發動最強的雷霆一擊。
獅子搏兔,全力以赴,不給對手任何機會! 本來那些巨車給宋軍的壓力就夠大的了,但是他要在上面再加一層壓力。
宋軍若是以為那些巨車就是西夏的全部底牌的話,那就錯了!對於這場戰役準備了那麽久,嵬名阿埋給宋軍準備的驚喜可絕對不止這一個。
消耗戰到此為止了,明天就是決戰的時刻!該那個東西出場了! 他面色冷硬,抬手示意了一下。
身邊旗牌官會意,取出一面令旗。
眾軍官上前領命,高舉令旗策馬直奔后陣而去……城頭之上,慘烈的肉搏如火如荼。
人與人之間的擠撞,鎧甲與鎧甲之間的碰撞,刀斧劈碎骨頭髮出的恐怖聲音,瀕死的慘叫哀嚎。
宋軍兩側如叢林的長槍攢刺,拚命往中間亂戳。
但是能突破重重險阻上來的,都是夏軍中武藝高強之輩,極為梟勇善戰。
面對宋軍反撲毫無懼意,拚命揮刀格鬥。
韓月手持長槍,身側皆是宋兵,擠擠挨挨連轉身都難,這種狀態下一身武藝實是難以發揮,只能是拚命靠蠻力與夏兵刀槍突刺。
對面的夏軍士卒們一個個滿身是血,但是神態瘋狂如鬼,把兩支槍刺中抵住肚子血如泉涌,仍不肯倒下。
而對方仍有生力軍在源源不斷的上來,照此發展,只怕缺口難堵。
而其中,有個夏軍貴人模樣的武官,身高體壯披掛重甲,不時大呼,左衝右突土分悍猛。
夏兵在他的帶領下,大呼應和陣陣反撲。
宋兵數次突入,都被他率先痛擊。
腳下屍體,夏兵宋兵摞在一起,血污碎肉滿地。
「那個是西賊首領,大夥併肩子上,宰了他!」韓月狂吼,奮力擠出人群,長槍一抖正扎在一個夏兵大腿上,運力一擰就竟將他挑下城去。
同時迎面而來的刀槍叢林在他的肩膀和頭上也狠狠來了兩下,但是仗著盔甲堅硬,僥倖避過一劫。
他揮槍一掃又擊在一名夏兵小腿上,那夏兵一個踉蹌,韓月順勢一個撥草尋蛇,槍尖直入褲襠,那夏兵慘叫一聲,手中長刀脫手飛出正砍在韓月腰上,生生將鐵甲砍出一道縫,韓月只覺肚子一涼,然後便是劇痛。
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經,他怪叫一聲,雙臂用力生生將那夏兵挑了起來,直接砸進了夏兵的人群之內,一下砸倒三人。
之後摸摸腹部一手血,好在傷口不深,自己若不是有鎧甲護身,這一刀鐵定要命。
韓月拼著受傷爭取來的機會並沒白費,周圍宋兵眼見有機可乘,怪叫著瘋狂向前,再次扎進了西夏的人堆里,雙方又開始血腥的混戰。
很多人已經陷入了瘋狂的境地,互相擠撞,只知道掄刀向四周活動的目標狂砍,逮著誰砍誰。
在宋軍更加瘋狂的反撲之下,夏軍竟又漸漸不支。
那貴人打扮的西夏猛將眼見不妙,雙眼赤紅的狂吼,狀如瘋虎,雙手鐵鞭長刀化為風暴,連斃三人,便要衝突。
但是魯達不知何處竟抱著一個幾百斤的鐵撞木直撞過來,沿途宋兵夏兵來不及躲閃的紛紛被撞開,那夏將好生了得,棄了鐵鞭單手好像頂牛一樣死死頂住,以魯達的神力,竟然撞他不動。
周圍宋軍眼見這廝勇悍不似人類,各個不顧一切直奔而來,亂刀槍直往身上搠。
夏兵們則奮死阻擋。
那夏將用力一掙,竟將那幾百斤的鐵撞木橫著排飛了去,砸倒了一堆人。
接著往狂沖,手中長刀連劈數人,終於一陣力竭,待要退回,身後卻轟然爆響烈風熱浪,再回頭看瘋狂的宋兵竟有一人抱著猛火炮拚死搶進人群引爆了。
夏兵的人群中爆出火山般的紅光,接著土余個火罐投擲過來,熊熊的火焰將整段城牆化作火海,無數渾身著火的夏兵慘叫著從城頭跳了下去,甚至還有數名宋兵也被烈火捲入。
那些剛攻上城頭的夏兵被上面的火人擠撞著又跌了下去。
然後宋人的猛火油櫃從兩側馬面伸了出來,噴射著可怕的火柱,完全覆蓋了攻城梯架設的區域,那些聚集在下面等待上梯的夏兵,被從天而降的火雨燒的哭爹叫媽,四散奔逃。
那夏將眼看著大勢已去,當真血貫瞳仁。
但是就這注意力渙散的瞬間,卻見對面凌空竄起一人,身形如電,半空中弓弦一響,他忙舉刀疾劈卻劈了個空,勁箭透頸而過,帶起一澎血雨。
那夏將搖晃了下,腿一軟終於倒下。
跟著宋軍一擁而上,亂刀齊下將他砍成肉泥。
種建中手持大弓,滿臉煙熏火燎和血污,顯然也是經歷苦戰才至此。
不過一箭射死對方將領,令宋兵士氣大振,餘下夏兵退路已絕,後援已斷,被優勢宋兵漸漸壓倒,眼見夏兵人數越來越少,不斷被宋軍的刀槍搠倒,繼而被無數只腳踩成爛肉。
又過了一會兒,城頭廝殺聲漸漸平息,伴隨著宋兵得意的狂笑聲,最後一個夏兵的身軀被土幾枝長槍扎穿挑了起來,那夏兵渾身血如泉涌,一隻手仍緊握著刀無力而徒勞的砍著槍桿,最後一揮手將長刀擲入人群,傳來一聲慘叫,接著那夏兵屍體便被甩下城外。
接著數名沒死的夏兵被拖上城垛,當著夏軍的面大卸八塊給扔了下來。
西夏再次傳來退兵的鳴金聲,聚集在城外的數千人再次退卻了。
但是所有宋兵都知道,用不了多時便還會有下一次進攻。
韓月扒著垛口看著外面,手中的大弓鬆開。
此時他已經累的筋疲力盡,終於撐不住坐了下來,渾身汗合著血污往下流,兩腿直哆嗦。
再看旁邊的宋兵全都和他一樣,東倒西歪的縮在垛口下面,外面那些巨車上的西夏弓箭手仍在施放冷箭,雖然準頭差些,但是威脅仍在。
不少民夫在數名武官的帶領下到了城頭,一部分撐出了新的皮幔累搭擋箭,另一部分開始清理城頭的死屍。
傷兵撤下去,而死屍不論宋夏一律先推下去再說。
城根下面有人專門分揀,屍體上的東西一律扒光儲存,以備耗用。
韓月靠著城垛坐著,用手使勁按摩大腿。
這些天真的是消耗的體力太大了,人已經太疲勞了。
現在城內的一萬七千多名宋軍分成三班,一班守城,一班隨時待命支援,一班休息,三班輪換。
但是經歷這樣的惡戰之後,人體的疲勞和緊張沒個幾天根本緩解不過來,郭成規定的那點時間根本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