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的時間就在隔天傍晚。
六月中旬楊絮滿天飛,我對楊絮有點過敏,儘管化的妝精細,但這個偽素顏妝的精髓在於粉底的輕透,所以我泛著微紅的臉頰還是沒被遮住,仔細看還能瞧出有些腫。
陳序給我發消息說:「我在樓下等你。」
我那天穿了一條很顯乖巧的藍白碎花連衣短裙,腳上是白色板鞋白色襪子,奶白色的發箍壓著栗棕色的微捲髮,連香水都是清甜的味道。
下樓的時候我想我是帶著些緊張的,以前也有別的男孩子私下約我出去,但都被我婉拒了,這是我第一次單獨和一個男生見面。
還是一個只見過一次的男生。
到樓下我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漸漸地,陳序出現在我的視野里。
或許是為了掩蓋小臂上的紋身,他除了白T還穿了一件牛仔藍的長袖襯衫,下身搭了條黑色長褲,灰白Dunk,頭髮比上次短了些,五官立體又舒服,身材瘦高,寬肩窄腰,妥妥一枚清爽帥哥。
他只安靜站在那兒,就引得好多女孩頻頻側目。
我向他走去,他也望見了我,無聲又專註地等我走向他。
到他跟前,我還沒來得及正式介紹自己,就見他開口說道:“你臉有點紅。”
語氣像他琥珀色的瞳孔一樣淺淡,沒有任何調侃揶揄的成分。
他一本正經,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又或者風輕雲淡地對我臉紅的原因表示好奇。
“我對楊絮有些過敏。”我不急不緩地解釋。
抬眼正好對上他沉靜直接的眼神,只不過是和他對視而已,我卻莫名地心跳加快,臉也在發燙。
這次是真“臉紅”了,還好有楊絮過敏這個幌子。
如今回過頭想想,是不是從我單方面地走向他時,從我見到他臉紅心跳時,我就沒有停止主動的步伐。
而陳序從一開始,在這段感情中,一直都是主動地被動著。
中午和盈盈在食堂吃完了飯,她信守承諾,把我拉到奶茶店,說一不二地給我點了杯我愛喝的奶茶。
對面的她嚼珍珠嚼得正歡,眉眼之間洋溢著喜悅之色,我見她一副享受到人間極樂的樣子,故意使壞,說:“盈盈,我要和陳序分手了。”
這倒是實話。
她一愣,隨即無語地笑了笑,不以為意地說:“騙狗呢吧。”
我斂了表情,正色道:“真的。”
她放下奶茶,眼睛來回在我臉上打量,見我正顏厲色並不像開玩笑,她彷彿認清了事實一般,一副如鯁在喉的模樣。
我能理解她,畢竟對於一個一見面就打趣“怎麼起這麼早,昨晚還沒累到你嘛”的朋友來說,聽我說要分手了的確有些突然。
“這……昨天不才一周年……”盈盈磕磕絆絆地湊出一句話,“而且你開學的時候不還說……”
我打斷她的話,斬釘截鐵地說:“他不喜歡我。”
盈盈驚訝得說不出話。
“都是一些小事啦,比如我暗戳戳地鬧小脾氣,他選擇視而不見;比如他很少講起自己以前的事;比如我們走在一起時,他幾乎都是沉默;比如,他從追我到現在,態度大多都是冷冷淡淡的……我也不太了解他,我猜他大概生性淡漠,怪不了他,可我也不想繼續了。”
我實在不想把在實驗室陳序說的話講給盈盈聽,我現在說的種種是從我個人的感覺出發,感覺自然會有偏差,而陳序的話無可置疑是直接證據。
我想給各自留個體面,也不願太矯情。
我面上冷靜,語氣平淡,但盈盈卻十分激動,咬牙切齒地說:“他這樣的男的幹嘛談戀愛啊,自己冷漠就自個過唄,幹嘛要去禍害別人,傷害別人啊!”
其實盈盈對陳序是有點崇拜的,隔壁大學的物理系學神也不是徒有名號而已,慕強心理人皆有之,但一涉及到我,她肯定二話不說選擇站我這邊。
曾經的尊稱“序哥”也變成了“這樣的男的”。
“他倒也沒傷害我。”聽完盈盈的話,我不假思索地說。
畢竟還是個好室友兼床伴呢,一碼歸一碼,這個我得為陳序辯解一下。
“在感情中,一個人被動地享受著另外一個人的喜歡,卻反饋平平,甚至冷淡,這樣不就是傷害么?”盈盈非常認真地說。
我一時呆住。
三秒過後,像在安慰她一樣,我垂下眸子,挺釋然地笑著說:“還好還好,反正我也沒多喜歡他。”
對,我只是饞他的美色和身體,談不上多喜歡,所以陳序說的那些話傷害不到我,我要和他分手,也只是因為厭倦了兩個不相愛的人還要同住一個屋檐下的生活。
我想和他徹底斷掉之後,收拾好心情,去靜待一個如狗狗般眼裡只有我,對我的喜歡明目張胆的人出現。
不等盈盈再說話,我按住她的手背,沖她笑:“我連分手計劃都想的差不多了,想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