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叫什麼?看上去……有些面生。】
那個人說過的話在他的耳畔再度迴響,犀川垂在空著的手指慢慢收緊,關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青。
確實面生。
僅僅才見過五六七八次面而已。居高臨下的看著被打碎全身骨頭的他,看不慣他的眼神就將他眼睛挖下來……從見到席爾瓦科隆的第一眼,他就一直在費盡全力壓抑著自己的殺意以及……恐懼,那是從骨子裡冒出的寒氣以及本能反應出來的戰慄恐懼。
這也是他在任務完成後迅速回到揍敵客的原因之一,從任務狀態中脫離出來,那些恐懼和戰慄一次性全部爆發了出來。
鬆開手想要擦去額上的冷汗,卻發現自己的手掌滿是手汗,而且指尖也還在不自覺的發抖。瞳孔猛地縮小了一瞬,他咬緊牙關,一把按住自己那隻手,卻發現那顫抖像是病毒感染一樣,不僅手臂沒停下,連帶著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背脊發麻,全身冰冷的如墜冰窟。
“抖個什麼啊,膽小鬼……”才十幾歲的少年人不甘的咬住下唇,低下頭將自己蜷縮在一塊兒。那些人也不過幾年沒見,明明之前天天見也不見得會這麼害怕,明明連死亡都不怕,明明……這些年在揍敵客生活的點點滴滴腦海中飛快的閃過,犀川呼吸一滯,他發現,他怕的其實不是那些人本身,也更不是死亡,而是失去……現在他所擁有的那一點點美好。
幾乎忘記了該怎麼去呼吸,他任由痛苦盈滿胸口,卻還是無動於衷。
【我說過了,外面無趣的很。】
犀川身體一顫。
撲通,撲通……
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氣,充盈的空氣緩解了疼痛,犀川的胸口劇烈起伏,身上的顫抖卻奇迹般的停了下來。
將頭枕在手臂上,犀川聲音低沉的開口:“啊,伊爾迷少爺說的很對。”
外面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的無趣啊……
犀川的手臂收緊,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
好想見……伊爾迷少爺。
時間不快不慢的消逝,臨近夜晚,他終於動了。低著頭站了起來,犀川轉身離開了房間。
出了管家館,少年深呼吸,在他背後的管家館被籠罩在昏暗的陰影中和後面的背景融為一體。走進森林,他鼻尖縈繞著森林中特有的潮濕氣味心情徒然放鬆了很多,唯一感到不舒服的就是衣服因為潮濕的霧氣而貼在身上讓他覺得有些難受。
犀川想隨意的散下步,可走著走著,卻不自覺的來到了那天和伊爾迷少爺相遇的那棵樹前。當他注意到的時候他自己也愣了下,但面對那棵依舊蒼翠的大樹,犀川還是沒有就這樣走開。
現在還不想回去。
抬頭感知著那比周圍的樹都要來的高大茂密的樹冠,他抿了抿唇,突的跳到了樹榦上,借力三兩下就竄到了樹頂。
揍敵客家在海拔372公尺高的地方,踩在這棵樹的樹頂,犀川可以一望望到山下,睜開眼,層層疊疊的綠色‘波濤’以及小塊的‘斑點’映入眼帘。他找了個夠寬的枝丫坐了下來,靠著樹榦靜靜地眺望著遠方的天際,看著橙紅的夕陽一點點染上暗色,太陽的光輝越發柔和,被地平線所吞沒。
夜幕完全降臨,犀川聆聽著森林中細小的蟲鳴,心情沉澱下來。
當洶湧的感情褪去,理智就立刻再次奪回了主權,深入分析了這次任務和他的解決方法,最後得出最重要的結論是:
這樣的弱點他一個都不能留!
雖然現在他的心態已經調整過來了,但難保以後會有影響,所以之前在懸賞的時候,他的目標就不是那些頭目,而是那些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傢伙。他們可能名不經傳,但確是他心底最黑暗的存在。
尤其是他們也更便宜。(哪怕看在自己人的份上有打折,但那懸賞的錢還是一比天價。)
默默回想著那些要懸賞人名,他一不小心……睡著了。
完成了高強度任務傷都是在回程自己治療好的,回到揍敵客又忙來忙去,情感爆發完后,他就抵擋不住濃濃的困意,再加上他是在他熟悉的揍敵客,所以乾脆也不抵抗直接睡了過去。
嗯,直接站在樹枝上睡了過去。
在流星街養成,在揍敵客家訓練中升華的好習慣。——問:在沒有床的時候怎麼睡?答:直接站著睡啊。
這一覺睡的難得的深沉,他夢到了一個抱著自己卻看不清樣貌的女人,流星街的天空,一場改變他人生的生日宴會,還有一個在這棵樹下遇見的那位少年……
早上,無比堅、挺的生物鐘讓犀川自覺醒來,他眼皮抬也沒抬就習慣性的鋪開了圓……什麼?!
猛地睜開眼,犀川被眼前出現的那張臉嚇了一大跳。
“你醒了。”大而無神的貓眼直直的盯著自己在看,
一隻鮮活可愛的伊爾迷?揍敵客此時就在自己面前,有瞬間犀川還以為自己沒有睡醒還在夢中。
“伊爾迷……少爺?!”犀川的聲音都有些抖,他立刻緊靠著背後的樹,然而伊爾迷卻反而再次貼近,兩人面對面相距不到一指寬,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觸碰到。(犀川尖叫:要是碰到,哪怕是一片衣角,我也一定會察覺的到!!)好厲害的氣息隱匿的手段,和上次相比少爺進步更大了。有天賦還肯努力,不愧是揍敵客家的大少爺!雖然現在犀川完全不敢動,但這完全擋不住他內心的吶喊,伊爾迷少爺天下第一棒!!!
激動的犀川多麼想捂著自己胸口,但在這距離下犀川感覺他要是動一下就可能直接碰到伊爾迷少爺身上,這曖昧的姿勢讓犀川渾身緊繃,他都能感覺到伊爾迷少爺的鼻息了(伊爾迷:錯覺,我的呼吸可是很輕的。),嘴裡的唾液想咽下去都不敢動一下,唯恐觸碰到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