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纓咬唇道:“大人,奴家乃是赤水河難民,從頭到尾都是陳郡守和他的兒子所為。
” 她咬唇含淚將陳家父子的所作所為一一道來,更不顧自身名節,將自己在白馬寺的遭遇說出,聽得眾人無不咬牙切齒,大罵陳家父子禽獸不如,一些熱血的武林人士還蠢蠢欲動,要將陳郡守的屍體鞭屍三日。
周湖大喝道:“大膽刁民,膽敢污衊朝廷命官。
” 阿纓被嚇得嬌軀一陣哆嗦,但還是倔強地道:“大人,民女句句實話,還望大人明鑒。
” 周湖冷笑道:“界明和尚分明說難民都已經遇害,你又是從何處冒出來的證人?” 靖海等人頓時滿肚子苦水,這阿纓的出現更加讓形式變得不利,周湖此刻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無論事態真相如何,他都可以用界明方才的證詞將阿纓所說的真相顛覆。
周湖哼道:“本官看你這女子對這和尚眉來眼去的,分明就是他那個姘頭,你根本就是在說謊,為的就是給你姘頭脫罪!” 就在周湖想趁機發揮時,靖海、燃燈、八極三人竟同時出手,朝著界明撲來,打斷周海後邊的話。
他們知道若再給周海說下去,界明的處境便會更加不妙,王脆先出手,借著清理門戶的名頭打斷周海的說辭。
面對師門長輩,界明不敢放肆,只能任由對方掌力加身,一個照面便被打得口吐鮮血,但三人暗中留情,掌力收回五分,界明才得以保全性命。
燃燈羅漢暗中傳音道:“界明師侄,今日將你武功廢去,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 界明不解,立即迴音道:“師叔,這是為何?” 燃燈羅漢苦嘆道:“我們都知道你是無罪,但周湖步步緊逼,而且種種證據都對你不利,只有出此下策才能堵住外人的嘴,日後再另行打算。
” 界明頓時無語,心中只是默默地叨念:“我明明無罪,為何要向這些狗官認罪,為何,為何……” 周湖眼光毒辣,看出其中貓膩,揚聲冷笑道:“三位賢人果然剛正不阿,大義滅親也。
但此子魔功深厚,三位未必能夠制服他,不如讓周某助三位一臂之力。
” 他話音未落,身後倏然竄出五道身影,其出手迅猛,就算比起靖海等人也不遜多讓。
無人聯手直取界明首級,三教判令不由暗自著急,這周湖打著除魔旗號,若三教之人再阻撓,便是有結黨營私,包庇弟子的嫌疑。
界明那會坐以待斃,怒喝一聲便出手抵抗,但他受了三教判令重掌,傷勢不輕,一交手便落在下風。
這五人乃是大內侍衛中的佼佼者,此番出宮便是要助周湖打擊三教勢力,界明傷體迎戰,瞬間便是險象環生。
接了三招后,界明頓時口吐鮮血,一個大內侍衛看準機會,便是一掌擊向界明心口。
就在此時一道纖弱的身軀橫空撲來,硬生生地擋在界明跟前。
轟隆一身,阿纓被打得血脈破裂,身子在空中劃出一道血光,跌落在血刀旁邊,那一身精血從傷殘的嬌軀內湧出。
界明大喝一聲,不顧傷勢再提土成元功,連續拍出五個大梵聖印,金華卍字印剛猛威勢,將五名大內高手生生擊退。
“阿纓!” 界明急忙過去抱起這個獨臂少女,顫聲道,“你怎麼樣了,快醒醒啊!” 阿纓咳了幾口鮮血后,凄然一笑,說道:“大師……阿纓能不能夠去極樂世界……” 界明眼淚直流,咬牙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阿纓露出一絲微笑說道:“那我可以去找阿祥了,他那麼小個孩子在那邊一定不懂得穿衣服,睡覺還會踢被子……我正好過去照顧他……” 界明一邊流淚一邊說道:“極樂世界遍地都是鮮果,就連水也是甜的,你們在那一定不會挨餓,那裡也有神仙菩薩,羅漢金剛,他們會保護你們,你們不會被人欺負……” 阿纓咳嗽道:“阿纓不要什麼神仙菩薩,我要大師,大師就是活佛,你會保佑我們的……是不是?” 界明剛想說一聲是,卻發現阿纓已經沒了氣息,瘦弱的身軀漸漸冰冷,唯有那艷紅的鮮血朝著血刀涌去。
界明想流淚,卻發現眼淚已經流王了,想哭喊,卻發現吐出的是無助的慘笑。
“哈哈……” 聲聲詭笑,象徵著初心泯滅,慈悲散盡,預示著魔身降臨,界明一手握緊刀柄,一手抱起阿纓的屍首,緩緩站起身來。
眼睛一片灰暗,不再昔日清明,唯有絲絲血光徒留人世,在場之人觸之無不心寒。
“為何一念向佛,心懷慈悲,始終難逃苦海沉淪?為何遵循天理,賞善罰惡,卻換來一身塵埃?為何純粹真心,無垢赤子,卻是受盡欺辱,傷痕纍纍”界明喃喃自語,一步一問,一問一殺,轉瞬之間便斬殺數土名朝廷高手。
眼見界明顯露魔胎,燃燈羅漢急忙喝道:“界明快快丟下那口魔刀,抱元守一,穩固禪心!” 界明哈哈笑道:“魔刀是何物,禪心又是何物,庸人愚昧也!” 燃燈羅漢急得跺腳道:“界明多年修佛,一身功德來之不易,快快靜心抵禦心魔!” 界明淡淡笑道:“功德何在,吾只看到滿地的污稷鬼魅,愚弄蒼生的罪人!”說話之間血刀一揮,那五名大內高手頓時授首,隨即界明身形一動,刀鋒直指周湖喉嚨,冷然笑道:“你罪孽深重,授首環罪來!” 只聽一聲凄厲慘叫,周湖竟被血刀絞得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燃燈羅漢大喝道:“孽障,快快放下屠刀!” 界明橫刀而立,望著萬松岩的芸芸眾生,冷笑道:“吾滅罪斷業便是孽嗎?若真如此,那吾便捨棄入魔,永世成鬼,手持屠刀亦要斬斷天下罪愆!” 燃燈羅漢跺腳道:“界明殺戮斷罪乃是執念,你快快收手,只要你肯放下屠刀老衲願意替你擔下一切!” 界明哼道:“殺戮是執念,那放下屠刀可是執念乎?” 界明機鋒尖銳竟辯得燃燈羅漢為之語塞,啞口無言。
界明阻沉冷笑道:“既然連師叔也看不到弟子心中本意,那弟子還有何話可說,唯有殺生斷罪,血海無悔也!” 三千世界三千法,萬松公審滅禪心,一念地獄一念佛,罪愆血海鑄萬剎!往滅途中,殺生路上,一口戮血罪刀,一名罪佛愆僧,只為守護心中方寸凈土,怒然揮刀,究竟是誰被殺,又是何人受殺?纓詳姐弟含恨蒙劫,一片赤誠慘遭踐踏,世間何謂正邪,究竟孰佛孰魔,界明自問,愆僧無語。
血雨腥風,喚起不堪回憶,勾動萬劫心魔,愆僧苦笑,無言以對。
雖然只是剎那間,愆僧彷彿過了千萬年,陣陣魔考迎上心頭,不由冷笑以對:“心魔么?煞域的伎倆也不過如此!” 餓鬼道陣法亦有勾動心魔的奇效,殊不知愆僧一身修為皆源自滅罪斷業的執著,心魔越重,其殺心越強。
那陣陣血雨腥風只是徒增罪佛狂態,轉眼之間便見囂狂佛眼,如來成魔!“煞域閻王,跳樑小丑,還不滾出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