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嫣,你該休息了,你這樣子,尋鬱會難過。」水蝶制止住婉嫣往外衝,柔和的說著。
「出去,都給我出去!」輕撫著自己隱隱作痛的頭,婉嫣指著落冬凡,怨恨得大叫著。「你給我滾出冬殷!如果沒有你,尋鬱就不會死,他本來不會的……你懂嗎?」
「婉嫣,不得無禮!」一道虛弱卻威嚴的聲音響起,眾人看向門口,是已經甦醒的柳菲艷及攙扶著她的伊南。「你這麼做,尋鬱不會高興的。」
「難道他去送死就很高興?」開始口不擇言,尋鬱的死對婉嫣的打擊過於大,她不敢相信尋鬱竟會就這麼拋下她。
「總比你這樣好。」抱住自己的女兒,柳菲艷溫柔的說著。「你要記住,尋鬱會這麼做,是因為他愛你、他想要保護你,你該為他笑,而不是只是一味的怪罪。」
「可是我會難過。」咬著下唇,婉嫣選擇不哭出聲來。
「就是因為他知道你會這樣,所以才選擇不告而別。你懂嗎?」拍拍自己女兒的背,柳菲艷一臉心疼。
「我懂,我都知道,可是尋鬱……不值得啊……」為了她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公主獻上性命,一點也都不值得。
「可是,你對他而言,卻是值得。」責備地看了一眼滿臉愧疚的伊南,柳菲艷緊緊抱著婉嫣。
「母后,母后!」仍是哭喊著,婉嫣儘管再不捨,最終還是接受了尋鬱離開的事實。
看著相擁而泣的母女,眾人皆慢慢的退出房間,留給他們適當的空間。不發一語的看著緊閉的房門,落冬凡默默的走到尋鬱與芽芽住的那間破屋。
曾經,他認為這地方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之一,現在,卻是最令他感到痛苦的地獄。這地方,充滿了與尋鬱的點點滴滴,看得越多,心也越痛。
──「到底是誰?是你吧!1定是因為你不曾跟尋鬱說你愛他,所以他才會選擇離開,是你讓他感到不安,是你!」
腦海中不斷閃過婉嫣充滿怨恨的控訴,落冬凡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心虛。
他知道婉嫣為何生氣,他沒有對尋鬱坦白,他以為,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意,沒想到他竟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他?
為什麼?他不懂,他始終都不了解,難道非得把愛掛在嘴上才算愛嗎?「為什麼?告訴我啊!」重重拍打著桌面,落冬凡想要再抱著尋鬱、想要聞他身上特有的清香、想要質問他為何這般魯莽……只是,他不已經不在這了。
「你不懂身為傳人的痛苦。」一直尾隨著落冬凡,冰風雅倚靠在門邊,淡淡的說著。
「我不懂?」冷哼一聲,落冬凡眼中布滿血絲。「難道你就懂?」他可從沒看過這般冷血的母親,竟然贊成自己的兒子去死?
「如果我不懂,那我現在就不會在這了。」緩緩嘆一口氣,冰風雅攤開原本手裡緊握的項鍊。「尋鬱要我轉告你,如果,你對他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就不要再丟棄這條項鍊了。」看了一眼躲在一旁的芽芽,冰風雅暗自偷笑著。
項鍊?摸摸自己的脖子,落冬凡這才發現那條就是尋鬱送他的那條。「什麼時候──」
「我不管你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但你的這行為無疑帶給尋鬱巨大的悲傷,就這點而言,你算是讓尋鬱決定當假花孃的間接推手。」把項鍊放在桌上,冰風雅一臉冷酷。「聽我的話,回去南簾吧。然後徹底忘記尋鬱。」
「不,我不要忘記他。」緊緊抓著那條尋鬱送給他的項鍊,落冬凡不敢置信他真的是害尋鬱選擇死亡的兇手。「憑什麼要我忘記他?」
「尋鬱是傳人。所以,你不能愛他,你這麼做,只會讓尋鬱更早送命。」
「你的意思是……他沒有死?」聽出冰風雅的言下之意,落冬凡既興奮又高興。
「我不知道。但就目前為止,沒有一個傳人是這樣的死法的。」沉思一會兒后,冰風雅欲言又止。「風和我說尋鬱不會死──至少他不會死在幽蘭崖下。」對於所有傳人而言,風就是師父,指引他們明路的師父。所以冰風雅選擇相信自己的孩子尚未死亡的消息。
「我想見他。」堅定的看著與尋鬱十分相似的冰風雅,落冬凡眼眶微紅。
如果一切都能重來,那他一定會跟尋鬱表明心意,。
「離開冬殷吧,這裡不是你應該留的地方,回去南簾。想要見到尋鬱,等時候到了,我自會通知你,如果你那時還惦記著他的話。」
留下這句話,冰風雅離開,獨留落冬凡。
「離開,是嗎?」撫著額頭,落冬凡難堪的落淚。
如果他離開這裡,就有機會再見到尋鬱是嗎?如果是,那麼他會走,走的遠遠的。他會離開這個充滿悲傷回憶的地方,然後等待,等待與尋鬱的再次見面。
……
…………
──兩年後。南簾和碩王府。
和碩王是南簾聖上最喜愛的弟弟,是個氣宇軒昂的少年,這是人人都皆知的。只是,大家更清楚,這孤僻的和碩王深愛過某個少年,為了他,他行屍走肉虛度許多時間;為了他,他可以不要皇親國戚的身分,只願和他共度一生,只是那少年死了,再沒人看過和碩王露出真心的微笑。大家都這麼傳著。
眾人都認為,那個深深的受和碩王喜愛的少年已經死在幽蘭崖下,只是,那個每天從落冬凡嘴中念出名字的少年,真的消逝於世間,印證了紅顏多薄命嗎?
獨自坐在椅上,落冬凡把玩著尋鬱送他的那條項鍊。
上面鑲綴著的寶石依然閃閃發亮,只是做這項鍊的人卻不知在何處。
落冬凡仍深信著尋鬱還沒死,他在等待,等待冰風雅的出現,他知道,當他再次看到她時,尋鬱就能與他重逢,那時,他可以訴說自己對他的心意。
只要他還未忘記尋鬱,見面只是早晚的事罷了。他如此深信著。
「王爺!」冥匆匆地從門外進來,他後來陪著婉嫣很長的一段時間,兩人感情加溫,在一年前成婚,如今冥定居在冬殷。
「你怎麼會來?」對於冥突然回來南簾感到震驚,落冬凡知道冥逢年過節才會返鄉,如果沒有大事,並不會丟下婉嫣一個人回南簾,而婉嫣因為尋鬱的事情傷心過度,身子大不如從前,冰封雅也束手無策,只說心病還需要新葯醫,這人世間的藥材已無法醫治伊婉嫣。
而柳菲艷清醒后,為伊南對待尋鬱的方式感到憤怒,便在兩年前剃髮為妮,說要長伴青燈只為替伊南消去業障,伊南並不想讓自己的妻子這麼做,但柳菲艷心意已決,她的決定誰也無法逼她撤銷,伊南知曉她的性子,也就拋下皇位追尋柳菲艷去了。
臨走前伊南把王位禪讓給丞相魏翔硯,並親自給魏冉翔與水蝶指婚,呂岩雖祝福水蝶,卻不想留在傷心地,因此得到冰風雅的默許,一個人前往廖藥師那裡,一心一意向學,希望未來可以成為首屈一指的藥師。
短短兩年的時間,很多事情都有了改變,而眾人所心繫著的尋鬱在何方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也許誰都在等待……等待故人重新出現在眼前的奇蹟。
「是冰風雅要我來的。」冥沉著一張臉,他知道這個消息落冬凡已經等了很久。「說是找到尋鬱了。」
「真的?」聽見尋鬱的名字,落冬凡激動地站起來。
「沒錯,她要屬下請王爺您趕緊去冬殷一趟。」冥知道落冬凡對於尋鬱的事情是刻不容緩的。「屬下已經命人在門口備馬了。」
「走吧。」落冬凡滿腦子只想著尋鬱,他的手竟微微顫抖起來。
如果能夠見面,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呢?
在前往冬殷的路上,落冬凡只想著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