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鳶匆匆換了一件衣裳,這才來到了御花園,七月是荷花的花季,御花園裡面已經擺上了數個水盆,水盆裡面是各色各樣的荷花,從最早盛放的金珠落玉盤,到色彩鮮艷濃厚的碧血丹心,還有那害羞不已的紫重陽,各種價值不斐的荷花放在昂貴的彩釉水缸里,水上上頭描了十二花神,神女美得無可方物,與花朵相得益彰,乾淨澄澈的水是花房宮人們每日從太液池引來的活水,往缸子裡面看,色彩斑斕的小錦鯉悠遊其間,荷葉下還躲了幾隻小烏龜,生機無窮。
皇后和貴妃并行其中、有說有笑,在這後宮里待久了,每個人都是最頂尖的戲子,若是由不明就裡的人來觀,怕是會誤以為兩人姐妹情深。
“皇後娘娘、貴妃娘娘安。”人人都是戲子,善鳶亦然,她掛著明媚的笑容,提起裙擺,小跑步的跑向了後宮裡頭最尊貴的主,略顯稚嫩的嘴唇微微上揚,絢麗的笑容猶如陽光灑落,溫暖了周遭的人心,讓人不由自主的被她的笑意渲染,跟著露出了微笑。
“鳶兒來啦,可想死本宮了。”皇后拿出了手絹,親親熱熱的擦了擦她白皙的臉龐,“都出汗了,身邊的人是怎麼伺候的?”嗓子微微壓低,皇后嗔怪的眼神掃了一圈。
“是奴婢失職。”絲韻和竹聲首當其衝,可善鳶見怪不怪,忙道:“還不是我太想娘娘了,她們追都追不上呢!”不知道從何時起,善鳶就以最嬌憨的面貌面對著皇后,這是她的保護色,保護自己,也保護貴妃母子。
“一張小嘴這麼會說話。”皇后捏了捏善鳶的臉頰,心情頗為愉悅的對著跪了一地的宮人吩咐了一聲,“還跪著做什麼?再跪下去郡主就要心疼了。”
“謝皇後娘娘!”一地的宮人這時才紛紛起身,汗水悄悄的滑進衣領里,為躲過一劫而慶幸。
在貴妃的宮室伺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皇后時不時的會拿貴妃的宮人開鍘,雖然不至於拿人性命,但是受點苦卻是常有的事。
皇後母家壯大,就連皇帝都要忌憚三分,這樣的苦楚,貴妃通常都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善鳶一到御花園,就使盡渾身解術逗皇后開心,今日是大朝會,皇帝沒那麼容易抽身,如果稍加不慎,就可能被皇后暗算,善鳶也算是應對如流了。
皇後年歲與貴妃相近,後宮里尊養的花朵,就算上了年歲也是保養得宜,可皇后卻不如貴妃那般年輕貌美,帶了一點歲月淬鍊過後的痕迹,如同富貴牡丹,雍容大氣,穿著一身華美的常服,她身上的美是張放的。
“鳶兒出落得可真好,一家好女百家求,好多夫人都在向我打聽鳶兒了。”戴著長長護甲的柔荑搭在善鳶的手上,皇后的鳳目帶著光,掃向了貴妃。
“前些日子表嫂進宮倒是求到本宮這兒來了,說是俊兒有心求娶。本宮自然是拒了,只說鳶兒的婚事,本宮哪裡做得了主呢?”皇后這話說得輕巧,可是背後卻是帶了一陣驚濤駭浪。
宮中所有皇子女的婚事,中宮都應該要有權力插手,可是皇帝寵愛貴妃,打一開始就講明了,善鳶和鹿鳴兩個孩子的婚事,他要親自過問。
這是何等風光?誰人都聽得出來皇帝背後的意思。
善鳶和鹿鳴的婚事,只有貴妃可以做主,畢竟貴妃的要求,除了后位和太子之位,皇帝無有不應。
面對這樣的話題,善鳶和貴妃有默契地低下了頭,沒有人應聲,皇后平時還會揪著這個話題不放,不過這一回,她似乎有其他的盤算。
皇后突然間在這個時候找貴妃和善鳶,十有八九是得到了風聲,知道鹿鳴回京了,更甚者,刺殺鹿鳴的人,根本就是皇后的手下,她這是在試探她倆鹿鳴的下落和生死。
皇后本來是預期能抓個現行,沒想到依舊是晚了一步,她塗滿丹蔻的長指輕輕刮過善鳶的表皮,聲音也很輕柔,彷彿一把冷刀子,在善鳶的心尖拂過。
“再說了,淑妃前些日子才跟本宮說過,鳶兒和姬家公子兩心相悅,本宮又怎好當那棒打鴛鴦的人呢?”淑妃是王氏的嫡女,也算得上是姬洛的姨母。
皇帝鹿壑當年對貴妃舒染染一見鍾情,接著向沐恩侯府求親,就算成了皇帝,鹿壑心意依舊不變,鹿壑的後宮不豐,有一后、一貴妃、四妃,嬪位僅有三人,貴人、美人各一,以歷代君王來說,簡直是克製得過分。
更別說皇帝的心只牽繫在貴妃身上,舒染染幾乎可以說是獨佔君恩,在後宮裡頭等著要拉踩她的人可多了,淑妃已經算是在裡頭和她交好的,皇后在此時提起淑妃,不禁要讓人多想。
舒染染有著一瞬間的錯愕,就算她很快的掩飾過去,依舊是被皇后捕捉到了她那一剎那的臉色丕變,皇后惺惺作態的說著,“哎呀!難道鳶兒還沒有告訴妹妹嗎?本宮還以為妹妹和鳶兒之間沒有任何秘密呢!”她那狹長的鳳眼裡面充滿了興味,彷彿一隻姦猾的狐狸,隨時準備個要算計人。
“兒大不由娘,妾身不像娘娘那般有威儀,兩個孩子都不怕妾身,有什麼心事自然不會全都對妾身透露了。”舒染染已經和皇后交鋒無數次,可是皇后這一回,可是真的抓住了她的弱點。
誰都知道,她一心想促成善鳶和鹿鳴的婚事,善鳶心有所屬的事情由皇后嘴裡說出來,當真是當眾狠狠的扇了舒染染一個巴掌。
善鳶沒有否認,因為皇后說的是真的,可是這件事她是打算自己對貴妃說的,她的目光怯怯的投向了貴妃,舒染染的神色已經恢復恆常,像是從來不曾有過任何的觸動。
善鳶的心裡微微的感到不安,可貴妃只是對她笑了笑,示意她心安。
舒染染的包容讓善鳶心裡頭難受了起來,不過她還是佯裝無事,“皇後娘娘,我可不敢瞞著義母,這種事情怎麼好自己說呢?”她低下了頭,作勢踢了踢地板,散發出一些小女孩兒家家的嬌羞,“我還小呢!還想多陪娘娘和義母幾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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