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白珍妮憋了兩天的情緒,隱隱被逼到了爆發的邊緣。
她對眼前的這家人,甚至是她的母親,都沒有太深的感情。在她的父母當初離婚,誰都不想要她的時候,她雖表現得懂事異常,也在當下就認清了,所謂親情,不過如此。
自私的人,即使做了父母,也是自私的。
“表舅。”白珍妮輕聲說。
崔婕:“什麼?”
白珍妮糾正道:“表舅而已。我不過是他的表外甥女。我也只是想要找到潑我硫酸的始作俑者。”
她轉向崔婕,冷笑著問:“媽媽,您不好奇嗎?”
崔婕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好、好奇什麼?”
白珍妮努了努嘴:“我不過是崔寧舅舅的表外甥女罷了。……為什麼他要處心積慮地,花了那麼大的功夫,找到當年他下放的農村的老相識,讓他精神有問題的弟弟來潑我硫酸?”
此話一出,屋裡一片死寂。崔婕和表舅媽一臉愕然,說不出話。
蔣姝冷眼看著兩個女人的表情,心裡有些驚奇。她們,似乎對崔寧做的事情真的不太了解。
那麼她們又知道崔寧這麼做的原因嗎?
白珍妮笑道:“哦?你們沒想到崔寧會對我做這種事嗎?”她望向表舅媽:“舅媽,你不可能不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吧?”她又轉向神色萎靡的崔婕:“媽媽,這其中有誤會嗎?”
仍舊是沉默。
白珍妮並不擅長陰陽怪氣。質問完這幾句,她渾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氣。
既然她們倆不想說,那她也不必再問。反正蔣姝的人早晚會從警方那裡得到崔寧為什麼這樣做的原因。白珍妮不急於這一時。
她沖蔣姝揚了揚下巴:“算了。回去吧,我累了。”說完她便轉身向門口走去。
蔣姝點了點頭,起身的同時,眼前一個人影快速地閃過,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白珍妮的表舅媽沖著白珍妮沖了過去。
白珍妮背對著她,毫無防備,只覺得身後有動靜,剛要轉身,一股力量抓住她的肩頭,將她掰轉了過去。她下意識地抬手去擋,但已經晚了。
她只覺得臉頰一痛,像被什麼尖利的東西劃到。
蔣姝一個健步衝過去,將表舅媽一把扯開。崔婕如夢初醒,慌忙起來一起拉架。
“你不配!你不配!——把我的汐汐還給我!還給我!”表舅媽被拉住,凄厲地哭喊著,繼續劇烈地掙扎,還是想要去抓白珍妮。崔婕和蔣姝兩個人才堪堪將她攔住。
白珍妮的臉頰火辣辣地發痛,她吃驚地看向玄關的鏡子,鏡子里的自己左邊臉頰上兩道駭人的紅痕,從鼻翼延伸到耳下,破了皮,腫了起來。
女人的指甲,從來都是打架的利器,這點不假。
白珍妮氣得眼前發黑,怒急攻心,她咬牙切齒地盯著崔婕和表舅媽,氣極反笑:“一瘋瘋一窩是嗎?汐汐是誰?是我死掉的表姐?她死了,你就要毀掉我?這是什麼道理!”
她邊說著走到表舅媽的面前,揚起手臂,對準她的臉又狠又准地揮下去。“啪”的一聲脆響,表舅媽的頭被打得偏了過去,立刻沒了聲響。
崔婕又急又怕,阻攔在前:“珍妮!你別動手!”
蔣姝也勸道:“珍妮,打一下夠了,別再打了!”
白珍妮的手掌被震得生疼,剛剛那個巴掌她用了九成力氣。
她看著表舅媽被她打得登時腫起來的臉,氣也隨之消了大半。她長舒了一口氣,慢悠悠地說:“舅媽,你在我臉上留了疤,我公司可是要索賠的。”
表舅媽被那一巴掌打蒙了,垂著頭,嘴裡低聲咒罵著,神智似乎都不清了。
白珍妮掏出手機,對著自己臉上的傷自拍了一通,笑盈盈地對崔婕說:“媽媽,你剛剛都看到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臉:“他們夫妻倆費盡心思,就想毀了我的臉,這個賬,我是要好好找他們討回來的。”
蔣姝帶白珍妮繞到去醫院處理好了臉上的傷,已經半夜了。
好在醫生說白珍妮的臉只是指甲划傷,傷比較淺,大概率不會留下疤痕,等結痂了也可以用遮瑕遮掉。最多一個月,就看不太出來了。
但白珍妮出去一趟回來,臉就成了這樣,蔣姝只恨自己沒用,不知道怎麼向韓廷和常瑛交差。
白珍妮知道蔣姝在擔心什麼,她乾脆沒讓蔣姝和馮芷陪她回獵色,自己回到了租的房子。
倒了杯紅酒坐在沙發上,白珍妮的心裡五味雜陳。她又疲憊又興奮;又憤怒又解氣;又好奇又不解。
千頭萬緒,她卻抓不住重點,腦中紛亂異常。
白珍妮喝了兩口紅酒,臉上的傷又癢了起來,她煩躁地將酒杯放到一邊,靜等這陣子癢勁兒過去。
沒過多久,門開了,韓廷來了。
白珍妮迎了上去,正盤算著怎麼和韓廷解釋自己臉上這兩道。然而對上韓廷的目光,白珍妮感覺,韓廷已經知道了。
他面露慍色,但是看著白珍妮臉上可憐巴巴的傷,又不好發作,沉默地換了鞋,才開口問:“……疼嗎?”
白珍妮下意識想摸臉,被韓廷抓住了手:“別碰!”
她打馬虎眼道:“不疼,去看過醫生了,無大礙。”
韓廷無語地看著白珍妮,問:“滿意了嗎?”
白珍妮不解地看著他:“什麼?”
韓廷:“查到這個結果,你滿意嗎?”
……
白珍妮明白,韓廷一直都不喜歡她的多疑,她的打破砂鍋問到底。
但韓廷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如果不是韓廷也在追查,蘇珉怎麼會知道蔣姝查到了李力強和崔寧的關係?
她冷了臉色:“還不夠滿意。”
韓廷強壓著怒氣:“你還嫌鬧得不夠嗎?究竟為什麼要這樣?”
白珍妮輕笑:“廷哥,我沒有鬧。不管你信還是不信,這次真是碰巧讓我碰著了。也許人在做,天在看。有人想害我,老天都看不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