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的撫摸,緩慢而溫柔,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撫慰。
應煊閉了閉眼,將自己從過去的回憶中抽出,伸手摟住了她:“寶貝,我一直覺得我很愛你,現在才發現,我其實……一點也不關心你。”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了,只會向她索取,對她不愛自己這件事自怨自艾,卻從來沒有真正關心她,沒有問過她,到底……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白清素被他嚇了一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樣說,她有些擔憂應煊的狀態,懷疑是不是昨天的過激遊戲對他而言刺激有點大……
他卻把頭埋在了她的肩上,悶悶地說道:“寶貝,告訴我你的童年好不好?我想知道。”
白清素只是有些奇怪他問這個,以前都沒問過,不過,也不是不能告訴他。
如果是叄年前,她可能會對這些過往有些自卑,不過,現在她也看開了,過去無法改變,沒必要太過於糾結。
她想了想,平靜地開口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你不是知道的嗎?我是我的父親出軌之後,和其他人生的孩子。”
“素素,先來吃早餐。”竺奚走到了床邊,聽她說完這句話后,對她說道,“吃完再慢慢說。”
懷裡的應煊身體一震,將她直接抱了起來。白清素嗔怪地拍了他的肩一下,“別這樣,我可以自己走的。”
應煊抱著她坐在椅子上,聲音還有些沉悶,“我想抱你。”
白清素看了看他的臉色,沒察覺到什麼異常。
竺奚將小籠包放到她面前,聲音很溫和地說道:“這家的小籠包挺好吃的,可以試試。”
看著他溫柔的模樣,白清素覺得自己又有點把持不住。
竺奚……總是好誘人,像是一塊清淡的茶點,不過分甜也不過分膩,就是一切剛剛好,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吃下。
應煊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白清素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拿著筷子給應煊塞了一個小籠包,才開始吃自己的早餐。
吃完早餐,應煊卻還沒忘記剛才的話題,“你繼續說。”
知道他一貫就是這樣的性子,白清素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說道:“我其實不是特別懂我的生母和父親之間的關係——”
從理論上來說,男的出軌,就算見不得多喜歡出軌對象吧,但是總有些憐愛。
但是,白清素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直到今天也沒見過。
她從小是跟著奶奶長大的,根據居住的那個鄉村的村長伯伯的說法,她幼時發育遲緩,有些笨拙,叄四歲了話還不怎麼說得清。
奶奶家舊時是本地地主,即使後來落敗了,家裡樹倒猢猻散,也還留著一座氣派的祠堂,她小時候就和奶奶住在祠堂邊上。
奶奶不喜歡她,這件事白清素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罵她是小叄的孩子,白眼狼的崽,害父親和母親分居。
奶奶出身大家族小姐,對她管得極嚴,不准她出去玩,只准在家裡看書寫字。她小時候調皮,會跑出去玩,被奶奶打得身上青一條紫一條的,說她是“騷皮子,要緊緊”。
打完就讓她去跪祠堂。
更小一些的時候,總會很怕。
高大廣闊的祠堂,關起門來,只有黑壓壓的牌位和一扇小小的天窗。
白天還有點光,到了夜裡,就只有一點燭火。
她小時候,甚至因為在裡面大哭發過高燒,被發現的時候,差一點就救不回來了。
村長伯伯是奶奶的晚輩,沒法說什麼,只是悄悄告訴她怎麼從祠堂跑出來。
祠堂背後就是以前村裡的私塾,村裡的舊書和後來村裡建好的圖書室都在這裡。
雖然是個村莊,但是其實一點也不窮。外出闖蕩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回饋鄉里鄉親,對於她而言,就是能看的書更多了。
每次一被關祠堂,她就悄悄從祠堂的狗洞跑出來——那是村長伯伯年輕時候搞的,然後拿著村長伯伯給的鑰匙去圖書室看書,看完又回祠堂睡覺。
村長伯伯是個好人,後來還悄悄給她送來充電的檯燈,還給她送飯吃。
只是白天她不好在圖書室,擔心被人看到後傳到奶奶耳里,就跑不出來了。
不過,村長伯伯讓她帶著書回去看,其實被關祠堂的日子也不難熬,那些牌位看久了,也很有親切感。
她有時書看久了,就盯著牌位看,然後就構思出來了一個個故事,開始嘗試自己慢慢寫,後來到了白家,看書和寫作的愛好也保留了下來。
“你……不難過?”
應煊抱著她的樣子,小心翼翼得像是捧著易碎的琉璃。
白清素被他逗笑,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看著他滑稽的樣子,搖了搖頭:“小時候會很難過吧,不過,長大就好了。我覺得我其實也還好,畢竟遇到的好人還是挺多的。”
村長伯伯表面不和她多交流,不過也多虧他,她才能健健康康長大。
唯一的問題,大概是孤獨寂寞了一點,不過,她已經足夠幸運了,不能要求過多。
“你的生母,你知道是誰嗎?”
竺奚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幽沉,
白清素覺得,他大概也在同情她,他果然是個能夠憐惜別人的大好人。只不過,這個問題她了解得並不多。
“我到白家之後,斷斷續續通過傳聞了解了一些,我的生母……可能和白家關係很好,是受白家照顧長大的——和我差不多。”
所以,她和父親之間的關係更加令人無法理解,也就是為什麼奶奶會罵她白眼狼,很多人在背後嘲笑母親。
白清素遲疑了一下,“……母親以前提到過一句,她似乎,是被騙了,被我的父親欺騙了。”
這也是那次母親聽到有人罵她婊子的孩子之後,看著她說了這麼一句。
“你的媽媽……是個很好的人,她只是被姓徐的那個玩意騙了。”
“素素,你知道她的名字嗎?”竺奚低垂著眼眸,平靜地問她。
“……好像叫,宋玉姿。清姿浮玉潤,不受暗塵侵的玉姿。”
白清素隨手在桌上劃了兩個字,看著自己的指尖,思緒微微發散,這也是那次母親告訴她的,那句詩也是。
這句詩寫的是雅緻聖潔的玉簪花,她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有這樣一個名字的生母,會做出那樣的事——
素素的生母挺可憐的就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