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想過我們的分離會是如此混亂的場面,輕蔑的眼神、低竊的話語充斥在周圍。變態噁心去死的字眼就像石塊般朝我投擲而來,書妤的背影早就消失在我的眼界,可我卻只能無措站在原地默然地接受眾人的謾罵。
可當我絕望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句「我們走」把我帶離了難堪的境地。在眾人的一片嘩然中,我隨著他的腳步奔離了眾人的目光。
在離去的瞬間,我甚至還看見陳芷芊那張愕然扭曲的臉透著一股憤恨的目光,像是應驗了蘇裕傑那天說的話,因為我的不敢承擔,所以報應來了。
張狂的惡魔一口把我吞噬任其強酸腐蝕著我的心與身讓我疼得幾乎瘋狂,在被拉離了教學樓后我奮力的朝他大吼:
「放開我。」
「不放。」陳景中依然執拗地拉著我。
「我叫你放手。」我用力的抽扭著自己的手,也不管那樣的扭動是不是會痛,只是任性的想抽離這一切。
不管是誰,我都不需要也不想要。
「昭昭,你這樣會受傷──」他的聲音隨著強風灌進我的耳里,可我還是置若罔聞。
「放、手──我求你別管我好嗎?」見他不放棄,我反倒軟弱了起來。我難過的蹲在原地,淚眼盈眶的看著交握住的手。
陳景中輕嘆了一口氣,彎身摸摸我的頭說:「你這樣子,要我怎能不管你?」
聽到他低沉溫暖的話語,冰冷的身體彷彿被注入了一絲暖意,雖不足以熱活那顆早已失溫的心,可至少暖了我如行屍走肉般的身體。
抬頭望向天邊,冬日傍晚,山的另一邊被夕光染成了一片淡紫。看著那張背光的臉,看起來不甚清楚,被眼淚模糊的五官感覺依舊俊美。抬起垂地的那隻手撫上他略微乾燥的唇延伸至唇角再至耳鬢,口語呢喃地碎道:
「為什麼不是你?如果一開始我喜歡的人是你,是不是就沒有今天的這般憎惡?我從來就沒想過她會這樣討厭我,為什麼連當個單純的朋友都這麼難?景中……我的心好痛,你知道嗎?」
他用力的將我扶起,說:「我知道你很難過,如果你覺得哭會讓你好受一點,你就用力的哭吧。還是,你想要喝酒,我也可以陪你喝。但是,我希望你哭完,酒醒了后就別再亂想了好嗎?」
「可是……她說我是噁心的變態啊。我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她要這樣說我?我只是想靜靜的待在她身邊,當她一輩子的好姐妹,難道這樣子也錯了嗎?
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會這麼難,難道只是因為同性別而愛有所差異嗎?景中,你告訴我好嗎?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心慌意亂的拉著他只求他能給我一個答案。
可是他並不能。
有些人就是沒辦法接受這樣的愛,這要他如何開口。有些事說白了只會徒增傷害,尤其是愛情本就沒有一個標準答案,喜歡或不喜歡都是極度個人的,他也沒辦法說些什麼。
現在只能盡量陪她走過這段傷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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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害怕回家。或許是不想面對被討厭的事實,自我逃避的跟著陳景中回到他住的地方。
兩人各提了一大袋啤酒及魯味回家,負面的情緒仍舊盤踞心中,但又怕打擾到屋裡的兩位室友,走到門口還猶豫了一下。
「進來啊。」
「會吵到你室友嗎?」
陳景中半身探出門外,一把將我拉進屋裡,說:「他們明後天都沒課,今天中午下課後一個北上找女朋友,一個回家。那你覺得你會吵到誰?」
聽他說完,覺得自己擔心多餘了。
「既然他們都不在,那我就不用怕自己喝醉酒失態了。」我打趣的說著,感覺像是在替自己嘲解眼前的尷尬。
剛走到廚房拿杯子的陳景中被我的話說笑了,他哼哼地笑了兩聲,從冰箱拿了兩包冷盤后,走到客廳把東西擺上桌。
「這是我從家裡帶來的冷盤,我媽醃的,還不錯吃。」話都還沒落完,一筷子的涼拌乾絲已推在我嘴邊。
看著近在眼前的涼拌乾絲飄出淡淡的麻油香,肚子已唱空城的我,忍不住嚥了口口水,乖順的張口吃下。
「要喝酒可以,但是別空著胃喝,對身體很傷。」說完,他用筷子也給自己夾了一大箸。
看著他把筷子伸到嘴裡,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把我剛用過的筷子含下。這下子,我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張口又閉口的看了他一下。
心想他應該是沒注意到才會用了它,當下也只好裝作沒看到。
隨手拿起袋子里的啤酒,用力的拉開按壓,乳白色的酒泡順著開口竄出,我連忙就口吸吮。
微刺的酒泡在我唇上圈出了一小角,抿唇舔了一下,不經意的抬眸卻意外的與他的目光相觸。
我不想多想,立刻又從袋子里拿出一瓶啤酒推給了他。
「要喝自己開,盯著我的看做什麼?」說完還瞪了他一眼。
興許是覺得自己失態了,陳景中抓著酒瓶俐落的開瓶直接就口,不到一分鐘一瓶啤酒就被他喝完。
乾完酒還把瓶口往下倒了倒,挑釁地表示自己已喝完一瓶。
那眼神還真令人討厭。
我這個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挑釁,二話不說的拿起桌上的啤酒,咕咕咕地灌了下肚。
兩個人也不說話,就這麼一來一往地連喝了三、四瓶。直到我拿起第五瓶啤酒,他才按著我的手說:「別喝了,先吃菜。」
看著他微紅的臉,我突然笑了,「怎麼?認輸了?」
陳景中不想理我,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魯米血,不客氣的塞進我嘴裡。
「吃你的菜。」
看他一副好氣沒氣的樣子,就覺得很好玩。
「陳景中,我們都這麼熟了,認輸一下我又不會笑你,幹嘛這樣啊?」他餵我一塊魯米血,我也回敬他一塊魯豆乾。
「我沒有輸自然就不用認輸,就肚子餓想先吃些東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