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影片結束，諾爾關閉了播放器，看向了在座的各位笑道：“我知道你們中間的某些人，看這個片子大概都已經看吐了，不過為了照顧新人，感謝你們今天又重新看了一遍。”
氣氛很輕鬆，周圍零零散散傳來了笑聲和掌聲，季清和也笑著鼓起了掌。
“接下來開始向大家介紹我們目前的研究進度，我將連線達爾城的研究人員，請他們對那邊的項目進展情況做一下具體的分析講解……”
程見如坐針氈，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冰涼刺骨，彷彿徑直從萬丈高空被丟進了漆黑的深潭。
眼下這種彷彿在開交流會一樣的氣氛，讓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達爾城那邊總是會第一時間知道中央研究院的研究動向，但這還不是最讓她感到恐懼的。
因為她清楚地看見了那個視頻當中出現了原本絕對不該出現的一幕。
她的父親，早在當年死於空難的程深，居然也赫然在列。
她一時半會居然不知道今晚之後自己的命運將會是怎樣的，那些平日里能讓她挑起十二萬分興趣的研究，這時聽在耳朵里就跟在放恐怖片一樣。
程見手指都在反常的發抖，她用力將五指壓在腿上，可剛一拿開，那些不聽話的手指就又開始顫抖起來。
許尉那天說的沒錯……他說閔藍空當初的死，裡面有很大問題，肯定藏了很多秘密。
是這樣沒錯，可他不知道的是，中央研究院百年以來，幾乎有半數以上都是達爾城的人，這種卧底聚會，居然已經變成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的大型會議了。
程見冷得不行，很想立刻離席，可是周圍人那聚精會神的樣子又讓她感到無所適從，好像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情很正常，只有她一個人覺得就連眼前的世界都轟然塌陷。
季清和注意到了她額頭和鼻尖上的汗珠，從口袋裡摸出了手帕遞給她，程見麻木地轉頭與他對視，嘴唇顫抖著，想說些什麼，可最後卻只是咬緊了牙齒。
“這裡面是不是有點熱？”他伸手幫程見按掉那些汗，聲音很溫和，一切都與會議開始前沒有區別。
程見一把奪過季清和的手帕扔到他的臉上，眼眶微微發紅，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感覺自己被世界背叛。
“冷靜一點，少校。”季清和不再和顏悅色，“難道比起面對真相，你更願意活在虛偽的假象里？這可不是一個研究人員該有的想法。”
“你不要轉移話題，現在的問題是，你，還有周圍這些人，甚至還有那些……”
她的聲音嘶啞的卡住了，在極端痛苦的情況下才會讓她驟然失聲。她腦子裡閃過那些被列入中心廣場烈士紀念碑的“逝者”的面孔，那張臉和她幼年時期撫摸過無數次的全家福上的男性面孔，是一模一樣的……
季清和伸手去試著觸摸程見憤怒到已經有些扭曲的臉龐，可與她那凌厲到足以割傷人的視線對上后，那隻手的指尖終於微微退了退，只是轉而將她散亂下來有些遮臉的額發給勾到了耳後。
“這不是很好嗎？你最怕的東西已經消失了，記憶里那麼殘暴兇狠的達爾城其實並不是敵人，那座城市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它是我們最堅固的後盾。”
如果不去聽他說的內容，季清和的姿態簡直就像是在與程見解釋視訊那頭提出的什麼晦澀概念。
“我什麼時候，跟你們站在一邊了？”她臉色慘白，看起來頹敗無力，可實際上那雙凝視他的黑眼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你最近不是還很好的實現了人類肢體的機械化改造嗎？”
季清和提起這個，程見的胃裡突然翻湧起來，她按住自己的喉嚨，乾嘔幾聲卻沒能吐出什麼東西。
“你懷孕了？”他有些罕見地微微歪了頭，季清和雖說不是那種喜歡抬起下巴看人的人，但不管面對誰的時候，他的眼神都總是混不在意，透著不幾分不那麼明顯的傲慢。
這是天才的特權，因為他總勝券在握，所以他總漫不經心。
可現在，他看程見的眼神，就像家裡的純白小貓下雨天跑出門，然後在外面滾回了滿身污泥，弄髒了他家裡的沙發和地板。
程見的生理期才走沒兩天，自然不會把季清和的話當回事，她沒說話，懶得理他。
“還是好好檢查一下吧，畢竟是你和上校的第一個孩子。”
程見看了他一眼，確定他的話十分意味不明，雖然他笑了，可那眼神卻讓她產生一種黏膩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掉進了下水道，光著的小腿被污水裡的老鼠蹭著跑了過去，讓人頭皮發麻。
她強行按捺住身體想要起身離他遠點的衝動，問道：
“你們接下來想對我做什麼？保護我的軍官就在外面等我，如果沒等到我，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別害怕，你之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就行了。”季清和看著前方的光屏，看上去心情很好，“達爾城不會像中央研究院一樣有那麼多條條框框，在那裡，你就算是要毀滅世界，只要你有那麼大的本事，也可以去做。”
“你在和我開玩笑？”程見的耐心已經快被耗盡了，她還沒從剛剛那種噁心感里走出來，不得不一直忍受那種被陰溝老鼠蹭來蹭去的感覺，極度想破壞些什麼東西。
“諾亞安全區的安全防護系統，也就是那些可以在叄秒內把喪屍燒成灰、天天在每個角落裡飄來飄去的天眼，掌控權在我們手裡，你明白嗎？”
……那是激越15的發射動能，人一瞬間就會連灰都不剩下。
程見連手指也動不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徹底被無形的繩索給死死捆住了。
“這個項目你應該會感興趣的，好好聽聽吧。”他乾脆的轉移了話題，達爾城連線那邊剛好換了個人上來。
程見在季清和的提醒下看向了前方，對面的人她並不認識，可他說到的項目，卻是程見近年來最關注的——
生物融合素。
“眾所周知，F射線是來自母體精神隕石的外來輻射，一直以來，它既可以使克莫拉病毒衰退，也可以促使克莫拉病毒中的基因序列不斷進化。”
“在主城武裝火力和喪屍的不斷進攻下，目前野獸人的數量已經達到了每個安全區覆蓋率為30%左右……咳咳，從數量上來說，反控安全區完全足夠。”
那位年長學者臉色不太好看的在數據圖表旁邊講解，而旁邊還有一個窗口，裡面正在播放著一段影片記錄。
這是達爾城當時測試新型炸彈的視頻，視頻監控顯示有五個男人，各自被關在五間屋子裡。他們戰戰兢兢各自縮在角落，長得奇形怪狀，全都是注射過生物融合素的野獸人。
視頻里有人說道：“一號房使用第325檔的放射頻率，開始進行爆炸控制測試。”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一陣，1號房的野獸人還不知道自己身上即將發生的事情，但是很快，那個蹲在角落裡表情焦慮不斷摳弄著自己頭上牛角的男人，赤著的臟腳猛地就炸開了。
緊接著就是他慘叫著的嘴，連帶著炸毀了他整具身體，就連骨頭都碎了。
程見皺起眉，這種直接掠奪他人生命的事情，她完全無法接受。
可畫面還在繼續，很快就到了2號房，這次放射頻率似乎被調低了一些，2號房的野獸人死亡時只是內臟炸裂，七竅流血。
直到實驗結束，五個房間的野獸人在不同頻率的放射下都發生了爆炸，最輕微的死法只是噴血，而最嚴重的則發生了劇烈爆炸，就連關押的屋子都被炸塌了半邊。
這大概就是新型炸彈形成的經過……程見做夢也沒想到，那麼邪異的生物炸彈，居然只是生物融合素的一個衍生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