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大半個上午幾乎都在聊戰場上的那些事以及最近新研發出來的武器，每次都是淺嘗輒止，在程見開始深入思考的時候，許尉就馬上切換了話題。
醫生進來給她做例行檢查時，許尉問道：“她身體的問題大嗎？”
“葯按時吃，只要晚上能睡著就沒有別的問題。”
“可以出院嗎？”
“這個需要請示上級才行。”
“好，我知道了。”
程見聽他們對話，突然有種怪怪的感覺，她忍不住開口道：“這裡不是精神病院吧？”
醫生看向她，皺了皺眉，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胸牌，“你才知道我是精神科醫生嗎？”
“……”程見懵了，她下意識看向許尉，怕他歧視自己，可許尉的表情看起來不動如山，就好像他早就已經了解到這件事情了一樣。
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程見強行要求自己冷靜下來，並且很快就結合自己的實際情況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她最近看起來確實奇怪，就連她自己都隱約察覺有些時候好像不對勁。
太熱切了，執念越來越深，好像不把自己燃燒殆盡就永遠得不到想要的，總感覺身後有怪物追著她跑。
在末日里搞科研的天天都接觸些歇斯底里的恐怖存在，精神容易受影響的多多少少都有些這方面的問題，還有些聰明人天生就有各種精神癥狀，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程見覺得自己就屬於容易被影響的那種類型，omega本來就更容易共情，更加敏感細膩，她的理智與感情衝突太大，而且還自己給自己用錯了葯，這就更加造成了她現在情況。
她有一瞬間因此感到迷茫慌亂，但還沒等她想更多，手就被許尉給抓住了。
他的聲音給人感覺很沉著：“沒事的。”
手上有他的溫度，程見第一次在迷茫的時候如此真切的感覺到有人抓住了她，這麼多年來她都一個人在掙扎著成長，但這一次，她身邊是真的有人在無條件的幫助她。
理解她的處境，會為她提供幫助，還願意讓她依靠。
心底好像獲得了一片寧靜幽深的秘密森林，只要在這裡，她就能找回平靜，緩解被烈火舔砥般的興奮和焦灼，好好地睡上一覺。
程見點點頭，“謝謝。”
她也會用自己的方式，來為他提供最好的技術後援。
按照醫生提供的聯繫方式與上面的人聯繫過之後，程見被批准出院了，不過條件是讓許尉監督她休養期間的起居，醫院還給她配了後續幾天的鎮靜劑。
“你這種情況，得給自己再找一個助理才行。”許尉拿著自己短假的行李包還有程見的東西往她居住的地方走，程見還能再歇會兒，但許尉的假期只剩兩天了。
現在到處都在警備，他這幾天假還是高強度工作半年後，威爾中將硬給他的。
那位將軍的原話是：你再不去看看她，下次她的孩子見面就會叫你叔叔了。
“助理？可是我已經有很多個了。”程見聞言皺起眉，想到自己實驗室里那些整天沒精打採的軟泥人。
“是只負責你生活起居的助理。”許尉的目光在程見纖細的脖頸和手腕上停留片刻后，說道：“必要時，也得能保護你的安全才行。”
“那你最合適啦。”程見有點天真地笑道，她走到許尉身邊背著雙手，“我這麼怕你，你說什麼我肯定都會聽。”
許尉還在看著她，並沒有說話，他只是在探究程見嬉笑下的深意。
“別著急，你現在不能勉強自己。”
程見有點觸動，因為她剛才確實想到，只要她成為重大研究中不可或缺的關鍵人物，她就有機會可以爭取到像許尉這種高水平的人來保護她。
什麼時候保護程見也能夠成為軍方的特殊任務呢……就像現在的季清和，聽說他身邊現在就有特戰隊寸步不離的貼身保護。
但是在許尉面前，程見也不敢再亂想，她總覺得許尉只要看她一眼，就知道她肚子里正在打什麼算盤。
她想湊到許尉身旁去撒嬌，但是又不敢，最後也只是乖乖地跟著他打開自己家的門，讓他進來把東西都放下了。
“我房間比較亂。”
“你平時也不怎麼回來睡覺？”
“呃，嗯，我在實驗室里也有休息間，一般都躺那。”
程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去洗了個杯子，接了杯水給許尉。
“要不要喝水？”
“謝謝。”許尉拿著杯子，依然在環視她的住所，幾乎把她屋子裡天花板角落上的蜘蛛網都給看到了眼裡。
程見突然想起這個alpha潔癖很嚴重，恐怕自己現在已經被他給貼上了不修邊幅邋遢凌亂的標籤。
“這邊我五個月前住過，這次回來后衛生還沒怎麼弄，我今晚送你去招待處休息。”程見忙著給自己開脫，她自己隨便怎麼睡都可以，但是許尉不一樣，他這種愛乾淨的人肯定瞧不上她這裡。
屋子不大，所有布置都還保持著最原本的樣子，除了一些生活過的跡象以外，並沒有再增加其他東西。
許尉四處看完之後，收回視線，並未發表評論。
“沒問題吧？”程見又問了一句。
“你來決定。”
他將這個選擇交給了程見自己來做，程見腦子裡現在全是“我屋子居然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亂！得趕緊想辦法讓他出去！”
她壓根沒想到留他在這住的話，晚上會和他發生什麼。
“那還是去招待處吧！那邊比我這要乾淨。”
程見信心滿滿，許尉看了看她從醫院帶回來的那袋行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幫你打掃一下房間吧。”
“不用，你好不容易才能休息，這假難道就用來給我收拾屋子嗎？”
“可是現在不在這裡待著還能去哪？”
“要不你去這邊的軍區看看？”程見想到自己平時去其他地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和同樣搞研究的學者去交流，所以理所當然的想到許尉或許也可以去和他的同僚聊聊。
“……”許尉沉默了。
程見也覺得有種快要聊不下去的感覺。
“你在頓特待的時間比較久，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許尉又起了話題，可惜程見下一秒就被問住了。
她在頓特安全區只住過兩個月，前一個月是養傷，傷好就去諾亞安全區了，回來后又住了一個月，但那一個月她貓在實驗室里就沒出去過。
她對這裡壓根就不熟。
程見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人生完全就是一點式的，她的研究在哪裡，那一點就被釘在哪裡。
“是這樣的，我平時只待在實驗室里，不太清楚這邊都有什麼。”
“可以去看看你最近的研究。”
“那個對外保密。”
“……”
“對不起……”
程見忍不住捂住了臉，她感覺自己已經斬獲了“話題終結者”這個稱號，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許尉面前就變成了這樣。
或許他們真的不合適嗎？戀情上午開始下午就要結束了？
“有我能知道的研究嗎？”許尉看起來倒完全沒有覺得枯燥，這種一板一眼的對話對他來說並不是多見外的事。
或許是他在面對這種事的時候也會和程見說出同樣的話，所以他覺得這很正常。
“當然有！”程見覺得自己被他的耐心給救贖了，連忙拉著他往研究院跑。程見住的地方離研究院很近，十分鐘的腳程就到了，給許尉申請了參觀證后，他拿到一張刷了臨時許可權的卡。
“能看的有不少，而且我還有好多武器方面的想法想說給你聽，你根據實戰經驗來幫我提提意見吧！肯定會很有幫助！”
許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