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諱先搖,三枚骰子落下,甩出一個漂亮十七點。這運氣林津渡望塵莫及,等他拋骰子時,只有十點。
一輪過去,運氣最差的當屬趙黎:四個點。
趙黎喝完酒,聳聳肩說:“我選真心話。”
虞諱看向林津渡:“你問吧。”
林津渡立時說:“江舟是怎麼死的?”
趙黎嘴角一抽。他就知道,這是場有目的的請客。
並非是什麼太大的隱秘,真想查的話總有辦法知曉。
趙黎用手按著眉心,遮住神情中的冷嘲,末了,終於開口道:“那是熠之和小舟剛互相有好感不久……”
說話期間他觀察著虞諱的面色,沒瞧見絲毫變化。
趙黎繼續說道:“熠之開快艇帶小舟去他買下的小島玩,快艇半路出故障失去動力,漂流在海上。”
“然後呢?”
“那片海域沒信號,快艇上的緊急求救按鈕也失靈了,”趙黎輕吸了口氣,“足足兩天都沒人來救援。”
林津渡皺眉:“消失那麼久沒人知道?”
趙黎搖頭:“當時熠之在休假,自然不會有人打擾。”
“……因為不算長途,儲存的食物和淡水相當有限。眼看遲遲等不來救援,小舟他……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林津渡預感快到重點,餘光瞄見虞諱握著杯子的指節微微用力,顯然也是想要知道自己弟弟經歷了什麼。
手腕忽然被抓住。
虞諱一抬眼,林津渡沖他搖頭:“別喝水。”
出於白月光是假死的基礎,他覺得一定是個匪夷所思的故事。
虞諱輕聲:“沒事。”
他不至於連這點定力都沒有。
虞諱輕輕抿了口淡茶,甜中甘苦的味道可以幫人平復心緒。
“小舟打暈了熠之跳海自盡,並留下血書讓他好好活下去。”
“咳咳……”
林津渡連忙遞紙巾給虞諱,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都說了別喝水,你瞧,被嗆住了吧。
林津渡本人同樣十分震撼。
知道離譜,但沒想到這麼離譜。怎麼會那麼剛巧?快艇壞了,求救發射信號也失靈。
可惜按照趙黎之後的說法,虞熠之回來后受到了很大刺激,根本不願意再細想那段痛苦的往事。
“我們找救援隊連續搜救了好幾天,可蒼茫大海……”趙黎苦笑:“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林津渡知道不應該,但他毫無波瀾,甚至覺得是個冷笑話。
虞諱被嗆住后,更是態度淡淡:“既然決定要死了,好歹把屍體留下,說不定另有用途。”
趙黎:“……”
半晌,趙黎憋出一句,“別拿這種事開玩笑。”
黃毛打圓場:“現實比一向電影更加的荒誕,黑暗,但也更加偉大。”
虞諱的運氣似乎全部用在了前面,第二輪的時候,搖出了最低點數。
林津渡自告奮勇:“你身體不好,我幫你幹了。”
虞諱剛伸出胳膊,還來不及阻止,林津渡已經拿起易拉罐咕嚕嚕的喝。
夏日裡來點酒,滋味不錯,林津渡多喝了一點。其中一滴酒水順著下巴一路流淌進襯衫,浸濕的一小片布料緊貼皮膚。
虞諱目光動了動,爾後視線偏移說:“少喝點,這種酒後勁足。”
趙黎點數最大,瞥見這二人的互動,豪不客氣問:“我的問題是——”
他尾音故意拖得很長,然後說:“你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時酒勁上頭,發泄般問完后,心中又生出幾分悔意。沒必要因為這件事得罪虞諱。
黃毛差點被嚇死,別亂說話好嗎?林津渡和虞諱,他想都不敢想。
趙黎本來也不敢,但虞諱的過分包容,讓他一個情場浪子不得不多想。
換做任何一人,哪怕是虞熠之說要來ktv玩,趙黎相信只會得到虞諱的一句訓斥。
虞諱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ktv現在一首歌沒放,空氣一旦安靜下來,頃刻間形成十足的壓迫感。
城門的火突然燒到自己身上。
林津渡正是三分醉的狀態,他恍惚地想,真要說得話自己和虞諱有一個共同目標:拯救虞熠之。不過當細想這個問題時,好像有一些不那麼純粹的因素糅雜在內。
他晃晃腦袋,力求保持清醒。
【你醒你的酒,晃我幹什麼?】
黃毛永遠是來打圓場的:“他都沒說要玩真心話還是大冒險。不如就換成半分鐘快問快答好了,算真心話也算大冒險。”
在場人沒有異議。
達成一致后,氣氛總算緩和下來。
黃毛計時,語速飛快提問:“用一個成語形容虞熠之。”
虞諱薄唇動了動:“掩耳盜鈴。”
黃毛被空氣嗆了一下,繼續:“用一個成語形容冉元青?”
“懸樑刺股。”
虞諱很講規則,至少遊戲中該怎樣就怎樣,全程配合速答。
黃毛又問了幾個問題,不久虞諱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掃了眼,好像是警察局的號碼。
黃毛一旦玩嗨了就容易失去分寸,抓緊最後幾秒鐘,問:“用一個成語形容你和林津渡的關係。”
虞諱想起上次見面時王嬸的謾罵,對方一直在強調斷子絕孫。
“……”
“?”
等到回過神來,虞諱發現無意識的一聲複述被他們當成了答案。
趙黎最先get到什麼,整個人如遭雷劈。
獵奇恐怖故事,照進現實了嗎?
黃毛反應沒那麼快,還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林津渡。
為什麼你們是斷子絕孫的關係?君有疾否?
林津渡:“呸。”
你才疾!
趙黎狠狠閉了下眼,不敢細想,開始猛地灌酒平復心緒。
虞諱出去回了個電話,後面的話題都很健康,主要圍繞滿月天團的出道。
酒過三巡,趙黎胸中鬱氣不散,盡數遷怒到虞熠之身上:“小舟才死了多久,他居然到處找替身。”
不知道在想什麼。那雙綠眼睛裡帶著快意:“這混蛋,活該他全程被自家人瞞著……”
黃毛尷尬地笑笑,攙扶著醉醺醺的趙黎離開。
林津渡同樣酒勁上頭,臨走前還搖晃著要把沒喝完幾瓶的打包。
助理不在,運輸醉鬼的任務落到虞諱一個人身上。
林津渡其實沒喝多少,但是他高估了這具身體對酒精的承受能力。
【怎麼醉成這樣了?那個小辣雞,這點酒量還敢去牛郎店。】
【醒醒,別晃了。】
林津渡搖頭晃腦,系統恨不得在他三叉神經上跳踢踏舞,想想還是忍住了。
“咕咕咕……”
去地下車庫的時候,林津渡靠著虞諱唱著《老母雞之歌》。
虞諱驚訝的是,在這種狀況下他還能完全不跑調。
林津渡正歡快咕著,突然揉了揉眼睛,好像是有些臉熟的面孔,一時又想不起來。
前方,正是林津渡度假時偶遇的“前同事”和油膩暴發戶。
前同事哪怕不認識虞諱,但觀其穿著和那輛價值不菲的豪車,也知道比他現在傍得暴發戶強多了。
趁著暴發戶忘帶車鑰匙上去取的時候,他一步三扭胯地走過來,朝虞諱發出曖昧的信號:
“先生,能幫我擰一下瓶蓋嗎?”
虞諱壓根沒瞥他一眼,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林津渡在被塞進去前,嫌棄地看了眼前同事,掏出一罐啤酒,給他表演了一個單手開易拉罐的狠活。
隨後豎起中指:“小辣雞,連擰瓶蓋的力氣都沒有。”
前同事詫異的是另一點:“你什麼時候開始用左手的?”
要是其他人,興許他還注意不到。
但林津渡手長得太美了,薄薄的一層皮下,連青筋都很完美。他開易拉罐的時候,任誰都會下意識把全部注意力加註在這隻手上。
何況對方左手食指左側有一粒若隱若現的紅痣,總引得人想要一探究竟。
什麼左手右手?林津渡眯了眯眼。
系統狠狠在三叉神經上踹了一jioj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