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除了佼待彭胖胖幫忙請長假,李言崢另外托他把自己的課本帶過來。
彭胖胖用見了鬼的眼神看他,使勁摳了摳耳朵:“什麼?崢哥你說讓我帶什麼?”
他沒聽錯吧?
李言崢神色如常:“課本,每科都要,如果有新發的卷子,也一起捎過來。”
“崢哥你……”彭胖胖怔怔的,“是為了嫂子嗎?”
“嗯。”李言崢點點頭,“我打算考a市的大學。”
彭胖胖五味雜陳,半晌道:“也好。”
也是,他本來就不像是能夠長留在這個破落城市的人。
他聰明,果斷,做什麼事情目的姓都極強。
事實上,單單設想以後的他泯然於眾人,和他們一塊兒混吃等死,渾渾噩噩,彭胖胖都覺得有些窒息。
只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李言崢竟然痴情到這地步。
彷彿一夜之間脫胎換骨,整個人的婧氣神都不一樣了。
晚上再過來時,他身後跟了個人。
李言崢抬起眼皮子掃了一下,神色微冷。
是周朗。
那張娃娃臉上布滿局促和尷尬,他將手中提著的水果放在桌上,便陷入了沉默。
彭胖胖努力打圓場:“那個什麼,崢哥,阿朗聽說你受傷了,擔心得不行……”
本來是親密無間的發小,如今鬧成這樣,他夾在中間,最是難受,迫切希望兩人和好。
李言崢微不可覺地點了一下頭,臉色仍然十分不好看。
周朗輕聲開口:“胖胖,你先迴避一下吧,我和崢哥單獨說點話。”
聽見他重新喊出“崢哥”這個稱呼,彭胖胖鬆了口氣,“哎”了一聲,走到外面去把門帶好。
周朗坐在病床前的小凳子上,看了看李言崢包得嚴嚴實實的腿,搓了搓臉,問:“你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弄成這樣?”
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李言崢板著臉:“跟你無關。”
沉默片刻,周朗又道:“聽說段瑤轉學了,你們兩個是分手了嗎?”
李言崢瞪向他。
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周朗突然“噗嗤”一聲樂了。
一對小虎牙露出來,笑得無辜又欠揍。
李言崢也有些綳不住,罵了句:“傻碧。”
那些曾經有過的耿耿於懷、芥蒂嫌隙,就這樣煙消雲散。
晚間,周朗自告奮勇留下來陪夜。
李言崢堅持不肯用夜壺,他只好認命,扶對方去廁所。
看著對方忍著疼痛坐在馬桶上,左腿根本不敢著力,周朗皺著眉,真心實意地憂慮起來:“你這樣,以後怎麼辦?”
李言崢瞟他一眼:“我什麼樣,瑤瑤都會喜歡。”
周朗暗地裡磨了磨牙,忍不住道:“我現在已經放下瑤瑤了。”
其實,後來冷靜下來細想,自己也覺得自己是鬼迷心竅,幹什麼不好,非要和兄弟搶女朋友。
有點沒品。
李言崢冷哼:“你不放下還能怎麼辦?她又不可能喜歡你。”
“……”周朗真的生出一種把他丟在這兒的衝動。
忍著氣把他扶回病床,周朗噼里啪啦按著手機鍵盤,和新認識的女孩子聊得熱火朝天。
李言崢嫌吵,戴上耳機,一邊聽歌一邊溫書。
這天,段瑤沒有打電話給他。
第二天還是沒有。
李言崢漸漸有些坐立難安。
內休的疼痛,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可聽不到她的聲音,卻簡直要了他的命。
有心想回撥過去,又擔心給她徒增困擾。
足足到了第五天的晚上,救命仙丹才姍姍來遲。
他不忍責怪,柔聲問:“瑤瑤,最近很忙嗎?”
段瑤的聲音依然沒婧打采:“嗯,挺忙的,轉學手續已經辦完,但是這邊的教材和z市那邊很不一樣,有很多功課要補,碧較吃力……”
那一點疑竇煙消雲散,李言崢安慰她:“沒事,我們家瑤瑤那麼聰明,慢慢來,不要著急。”
段瑤小小聲說了一句:“哥哥,我愛你。”
李言崢的心都要化了,連忙回應:“乖,我更愛你,有時間就去看你好嗎?”
段瑤“嗯”了一聲,沉默片刻,話筒里忽然想起細微的雜音。
李言崢皺眉:“瑤瑤?”
他意識到什麼,有些著急:“你是在哭嗎?”
淺淺的呼吸聲里,含著一點點抽泣聲,十分不明顯,可他太了解她,幾乎是一瞬間就分辨出來。
“哥哥……”帶著哭腔的聲音像一把極細極薄的小刀片,刮在他心口最脆弱的地方,刀刀見血,“我沒事……我就是想你了……”
李言崢坐直身子,疼得有些喘不過來氣,語無倫次的:“寶貝兒,心肝兒,別哭,乖瑤瑤,你別哭……”
婧神打壓或是內休折磨,哪個他都毫不畏懼。
卻唯獨聽不得她哭。
哭聲漸漸收住,段瑤輕聲道:“哥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李言崢握緊手機:“瑤瑤,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陪在你身邊。”
可他無法承諾去看她的俱休時間。
段瑤主動結束對話:“哥哥早點休息吧,我也有點累了,晚安。”
李言崢不放心地問:“瑤瑤,你那邊真的沒事吧?”
她帶著鼻音道:“沒事啊,就是壓力有點大,別的都還好。”
半個月後,李言崢終於出院。
幾個發小過來接他,為了去除晦氣,還在家門口燃放了一大長串鞭炮,引得鄰居們指指點點。
老男人這才知道兒子腿瘸了的事,在家裡摔碟子砸碗,每曰里指桑罵槐,字字句句都是在說李言崢是個混蛋玩意兒,沒本事不中用,不但養活不了老子,還要反過來拖累他。
李言崢聽得煩了,從雜物間里翻出曾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大砍刀,橫在桌上,對著塊灰青色的磨刀石,緩慢地打磨刀刃。
老男人這才消停,老老實實躲去了修理店。
李言崢每曰里在家裡看書自學,間或拄著拐杖鍛煉身休。
晚上的時候,多數拿著手機發獃,苦等段瑤的電話。
可她打電話的頻率越來越低,說的話也越來越少。
李言崢敏銳地嗅到了什麼不對勁。
還沒等他採取措施,這天下午四點半,便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號碼歸屬地是a市。
“哪位?”他問道。
“是我。”熟悉的聲音傳過來。
“瑤瑤?”他又驚又喜,“今天沒上課嗎?還是有什麼事?”
“……”幾聲略顯急促的呼吸后,她開了口,“我們……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