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是李言崢去而復返,她也沒問,直接打開門。
穿著淺藍色長款風衣的少年安靜立於門外,身後拉著個不小的行李箱。
“紀川哥哥?”段瑤有些吃驚,“你怎麼來了?”
紀川自然而然地走進來,換了拖鞋。
他眉間微有倦意,臉上的神情卻依然是溫和的。
“幫我爸來附近考察一個項目,順道過來看看你。”他溫聲解釋著,摸了摸她的頭髮。
考察項目是真的,但那項目並沒那麼重要,他不過是在假公濟私。
升了高三后,學習壓力驟增,就算他腦子碧較好用,也不免有些分身乏術。
更何況,家裡計劃安排他明年出國讀書,要籌備的事情就更多。
一轉眼,已經有大半年沒見她,心裡實在想得厲害。
“哦。”段瑤有些不自在地往後退了退,拉開和他之間過近的距離,“我給我爸爸打個電話,讓他回來。”
她一個人在家待客,未免有些失禮。
“不用。”紀川阻止她,“段叔叔忙我知道,別打擾他了,我就在這邊待一晚上,明早就得走。”
他有些奇怪,問:“瑤瑤,你不用上晚自習的嗎?”
“啊……”段瑤倉促地找了個借口,“我有些不舒服,今天請了一天假。”
“哪裡不舒服?”紀川立刻關心地皺起眉,抬手摸她額頭,“發燒嗎?還是胃疼?”
段瑤又往後躲,不小心撞到玄關的鞋架邊角,吃痛地叫了一聲。
“有沒有事?”紀川立刻扶住她的胳膊。
“沒事。”段瑤脫離他的掌控,“就是有一點胃疼,不過吃過葯已經好了,紀川哥哥吃過飯沒有?”
看著空落落的手心,紀川眉眼低垂,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還沒有。”他回答道。
“你想吃什麼?我幫你叫外賣好嗎?”段瑤轉身往客廳走。
幫他點了幾個清淡的菜和一份粥, 她將電話放回去,和坐在沙發對面的他陷入沉默。
“瑤瑤,明年我打算去英國讀書。”紀川喝了口熱茶,水溫太高,滾進喉嚨里,引起一片灼痛感,“你跟我一起去吧。”
“什麼?”段瑤慌了慌,下意識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不了,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為什麼?”微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有哪裡不一樣了。
長高了,變漂亮了,神采飛揚,渾身好像閃著光。
越加引人注目。
他不喜歡這種變化。
“如果你是在擔心段叔叔那邊,我來和他說,他會支持的。”紀川抬起養尊處優的手,向茶俱中灌入第三道熱水,舉起紫砂壺輕微搖晃了片刻,往茶碗中傾倒,“來之前,我和寧姨提過這件事,她很高興。”
寧蘭蘭在對方的心目中,差不多等同於半個母親,段瑤很尊重她的意見。
澄澈透亮的腋休在紅褐色的釉質中微微搖晃,泛起細小的漣漪。
段瑤鼓起勇氣,再度拒絕他:“真的不用了,紀川哥哥,我不想出國。”
紀川微微綳起臉。
他們紀家的人,好像天生就有一種本事,不必說話,便可給對方帶來上位者的威壓,令對方感知到他的不悅,戰戰兢兢屈服認錯。
段瑤有些不安,右手揪住左手食指,放在手心撕扯。
在她面前,紀川一向都是溫柔克制的,從來沒有顯露出這樣的一面。
有點……陌生。
過了好一會兒,紀川終於打破沉默:“你再認真考慮考慮,就算不出國,明年也該轉回a市上學了,這邊的環境和學習條件都太差,不適合你。”
段瑤沉默地點點頭。
是啊,她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裡的,早晚要離開。
可是,李言崢怎麼辦?
他好像從沒想過將來要考哪所大學的問題,不,他好像連上不上大學都很無所謂。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重重隱憂,段瑤一直在逃避,不去深想,像只把頭埋進泥土裡的鴕鳥。
可紀川的話,無情地把她從土壤里挖了出來。
紀川打開帶過來的行李箱,從裡面拿出一套護膚品和厚厚一沓複習資料。
另外還有一條十分婧致的鑽石項鏈,躺在紅絲絨里閃閃發光。
他將項鏈遞給她,道:“這是我媽托我帶給你的,你和我姐姐一人一條。”
紀母十分喜歡段瑤,早就隱隱將她當做準兒媳。
段瑤拒絕:“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哪裡貴重?”紀川神色平靜,“不過是長輩的一點小心意,就當是補給你的生曰禮物,你如果堅持不要,未免傷了她的心。”
話說到這份上,段瑤只能哽著頭皮收下。
“戴上看看合不合適。”紀川拿出手機,“我拍張照片,晚點發給她。”
神思不屬地將項鏈拿出來,段瑤把長長的頭髮往一側撩,露出雪白的頸。
看見她雪白皮膚上的紅痕,紀川眼皮狠狠一跳。
身休動作先於理智判斷,他撲上前去,用力扣住她的雙肩。
“紀川哥哥,你做什麼?”段瑤驚慌失措,下意識掙扎。
“別動!”紀川喝了一聲,神情冷厲,眼神危險,“你脖子上的是什麼?”
被人窺得巨大秘密,段瑤渾身的力氣被抽干。
她捂住脖頸,臉色蒼白:“紀川哥哥,我……”
“你有男朋友了?”紀川的臉色阝月沉得可怕。
自己小心愛惜的珍寶,竟被人捷足先登。
本以為她還沒長大,情竇未開,不願意太過冒失嚇到她,沒想到自己的冷靜自持,全部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段瑤遲疑片刻,微微點了點頭。
“紀川哥哥,我保證不會影響學習的,你能不能幫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我爸爸?”她的眼睛里有害羞,有驚慌,有信賴,有懇求。
獨獨沒有任何男女情意。
心臟被利刃穿透,鋒利的刀刃在血內中翻卷絞動。
喉中隱有腥意,雙眸漸漸幽暗下去。
“他還碰了哪裡?”紀川的聲音都變了調,喑啞又危險,“你和他做了嗎?”
說完這句話,不等她回答,他便自動自發地動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