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崢面無表情:“放手。”
安安整個人像蛇一樣滑落在地,纖細的手指緊緊貼著他的腿,來回撫摸,哀哀道:“崢哥……那群人渣給我下了葯……我好熱……救救我……”
“我找人送你去醫院。”李言崢不為所動,抬腳往前邁。
安安跪坐起來,將高聳的胸脯往上湊,仰面看著他,雙目含春:“崢哥……你幫幫我好不好?幫幫我……我不用你負責……”
煙粉色的領口大張著,只消他一低頭,便可一覽無餘。
然而,李言崢側過臉去,彎腰端起茶几上的一整壺茶水。
他抬手試了試溫度,正好,是冷的。
然後手腕傾斜,盡數澆在安安的臉上和身上。
“啊!”安安急促地叫了一聲。
將茶水都潑盡,李言崢低眸問:“現在清醒了嗎?”
安安面無人色,無力地鬆開了糾纏他的手。
李言崢走到門外,安排了個老實本分的女服務員帶安安去醫院,然後回到員工休息室。
張彪和剛才的四個保安正在裡面竊竊私語。
看見李言崢,他站起身,企圖把這件事揭過去:“言崢啊,那個,今天晚上是哥幾個鬼迷心竅……”
李言崢打斷他:“凌晨兩點鐘開個會,所有員工必須參加,有話到會上再說。”
他接手“夜焰”后,心裡清楚自己年紀小資歷淺,很難服眾,便一直秉持懷柔政策,對不太過分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忍受別人在他的地盤上撒野。
兩點鐘,酒吧打烊,三十多名員工在休息室集合。
李言崢從沙發上站起身,神情嚴肅,言簡意賅:“叫大家過來,是為了宣布一件事。”
“張彪、李蒙……”他依次點出當事五個人的名字,“今天晚上對安安圖謀不軌,性質惡劣,影響嚴重。我經過慎重考慮,決定予以開除。”
“什麼?”張彪再也沒想到這個年齡不大的少年竟然要把事情做絕,不由惱羞成怒,“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
“我不管你是誰。”李言崢擲地有聲,“我們的酒吧做的是正經營生,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這裡容不下你。”
他轉頭對財務道:“劉姐,你給他們結一下這個月的工資,截止到今天。”
張彪喘著粗氣,瞪了他半天,然後掉頭就走。
另外四個保安也灰頭土臉地跟著離開。
散會後,李言崢又叫住面色不大好看的酒吧經理:“宋哥,今天這件事,按說你也有監管不力的責任,不過我理解你貴人事忙,這次就這麼算了。要是有下次,兄弟我只能幫你分分憂了。”
酒吧經理不怒反笑:“言崢啊,你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張彪是什麼來頭,你真的不知道?”
李言崢皺了皺眉:“什麼來頭?”
“他和上面那位……”酒吧經理抬手指了指頭頂,“同樣姓張,你說呢?”
李言崢明白過來,心念電轉。
回去胡亂睡了三四個小時,他跳起來洗了把臉,又去接段瑤上學。
段瑤早上試了好幾件衣服,好不容易找到一件高領襯衫,勉強把頸間的吻痕遮住,這才匆匆忙忙下樓。
看見李言崢,她下意識地放慢腳步,臉色有些白。
把熱氣騰騰的包子遞到她手裡,李言崢若無其事問:“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出來?”
段瑤揉揉眼睛:“我……我起晚了。”
李言崢瞥她一眼,看見她的眼眶紅紅腫腫,眼下還有著很明顯的黑眼圈。
自己昨天晚上……是有些過分了。
他想了想,對她道:“在這裡等我一下。”然後跑向路對面的早餐攤。
段瑤不明所以,低頭去啃包子,是她喜歡吃的香菇青菜餡。
不多時,李言崢跑回來,抬手撫向她眼睛。
熱乎乎的雞蛋貼著眼皮來回滾動,稍微有些燙,燙過之後是熨帖。
他細緻地照顧到她眼睛周圍的每一個角落,一直到雞蛋變溫,這才停手,仔細看了看:“好受點沒有?”
段瑤局促道:“好一些了……謝謝哥哥。”
他總是這樣,突然發瘋,又突然溫柔。
經過昨天晚上的事,她越加害怕他,只好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
李言崢點點頭,將雞蛋的殼剝掉,三兩口填進肚子里,忽然彎腰湊近她,問:“身上疼嗎?”
正吃包子的段瑤噎了一下,連聲咳嗽起來。
臉也漲得通紅。
疼是不疼的,就是覺得很羞恥,很丟臉。
他還偏要提,還偏要用這種平平常常的語氣。
她還不敢說什麼。
真是再憋屈也沒有的了。
李言崢連忙幫她拍背,又把溫熱的豆漿遞過來:“喝兩口順一順。”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李言崢專註地看著她,等她回答剛才的問題。
“……不疼。”段瑤小小聲回答。
“那就好。”李言崢鬆了一口氣。
他擔心他昨晚沒輕沒重,咬疼了她。
將段瑤送進教室,李言崢轉身去外面打電話。
早上的時候,他通過多方打聽得知,原來張彪是張龍的堂弟。
等待音響了很久,張龍終於接了電話。
“言崢啊,有事嗎?”聲音懶散,像是剛起床不久。
李言崢誠誠懇懇道:“龍哥,我想跟您承認個錯誤。”
張龍沉默片刻:“你說。”
李言崢將昨天晚上酒吧發生的事情客觀平靜地敘述了一遍,沒有摻雜任何主觀情緒。
聽完后,張龍笑了聲:“你沒做錯什麼。”
李言崢仍然有些緊張:“可是,我當時不知道張彪是……”
“照我說,就算他是我親弟弟,該開除也得開除。”張龍不以為意,“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他是有多沒見過世面,連酒吧的小姑娘都不放過,還用這麼下三濫的招數強迫別人,真是丟我的臉。”
李言崢聽他的語氣並無一絲不悅,這才稍稍鬆一口氣。
“這件事你辦得很好,不必放在心上,對了,晚上過來會所這邊找我一趟,有事跟你說。”張龍交待道。
“好的,龍哥,晚上見。”李言崢滿口答應。
他心裡裝著事,晚自習放學后,破天荒頭一次老老實實把段瑤送回家,全程都沒有動手動腳。
經過昨天晚上的驚嚇,段瑤也不敢再主動索吻,和他告別後,連忙往家跑。
李言崢折轉去了會所。
他推開包間門,看見張龍捏著一張百元鈔票,在上面平鋪好手工煙草和不知名的白色粉末,然後將其捲成了香煙狀,用打火機點燃。
徐徐白霧升起,籠罩住張龍充滿煞氣的臉。
李言崢意識到了什麼,脊背一寒。
他這時才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到底踏上了一條怎樣的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