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成績出來,段瑤毫無懸念地繼續高居榜首。
李言崢則以九門全部掛零的輝煌戰績列在全年級最末尾。
陸長生一顆心裂成兩半,一半飄到了天上,一半跌進海底。
段瑤收拾書包準備回家時,李言崢還在門口挨訓。
“你說說你,啊?前一段參加運動會的時候不是挺積極的嗎?怎麼學習上不能爭點氣呢?就算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也不能簡單到這個地步吧?”陸長生氣急敗壞,對著比他還高半個頭的男孩子恨鐵不成鋼。
“再說了,老師看你也不是個笨孩子,分明就是沒把心放在學習上,連最基本的態度都很有問題。不說別的,這些選擇題你就是全部閉著眼睛蒙一遍,也不可能答零分吧?李言崢,你到底想幹嘛?啊?想上天嗎?”陸長生幾乎想捂著心臟哀嚎了。
將老師的訓斥當做耳旁風,李言崢用眼角餘光偷偷往教室里瞟,看見白白小小的女孩子單肩背著書包站在座位上,正往他的方向看。
他連忙將目光收回來,心裡被什麼輕輕一撞,又酸又甜。
誰讓她連做朋友都不願意。
他就是故意考全年級倒數第一,就是故意在她面前挨訓。
就是想讓她難受,讓她擔心,讓她不知所措。
他不信她那麼拿得起放得下,對他一點留戀都沒有。
陸長生一口氣訓了十幾分鐘,然後越看他越覺得糟心,唉聲嘆氣離開。
李言崢面無表情地回教室收拾東西,叮呤咣啷一通亂響,處處都昭示著他陰暗低迷的情緒。
他提起書包,罕見地低下一貫高昂的頭,邁步走出教室。
背影都透著垂頭喪氣,和他平時不可一世的驕傲模樣判若兩人。
寒假到來的雀躍情緒瞬間消散了個乾淨,段瑤獃獃站著,思緒亂飛。
不由得開始自我懷疑,想道:是不是我拒絕得太無情,傷害到了他,他才這麼放棄自己。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還能做些什麼來彌補嗎?
從未有過的負疚感攫住了她的心,令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學校門口,弔兒郎當倚著牆壁的男生喊住一名個子高高的女生。
“宋明珠。”
宋明珠抬頭看,臉頰瞬間變得通紅,磕磕巴巴道:“李……李言崢,有……什麼事嗎?”
李言崢走近她,單刀直入說道:“段瑤家裡的電話號碼,給我一下。”
宋明珠微愣,很快明白了什麼,臉色白了白。
“沒有經過段瑤的同意,我不能……擅自給你。”她低下頭,有些想哭。
想哀悼自己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感情,可如果他喜歡的是段瑤,她輸得心服口服。
畢竟,她身為一個女孩子,對段瑤都沒有一點抵抗力,跟對方說話聲氣都要先軟上三分,生怕嚇著她。
她心理素質好,很快便轉變心態,從閨蜜角度重新審視起李言崢。
這樣的不良少年和她家又乖又軟的小可愛,怎麼看怎麼不搭。
不行不行不行,她第一個不同意。
對宋明珠腦子裡的彎彎繞渾然不覺,李言崢盡量客氣道:“我找她有事,她不會怪你的。”
可宋明珠油鹽不進:“真的不行,她現在應該還沒出學校,要不你在這裡等她,有事當面說。”
說完,她溜得飛快。
李言崢不好和一個女生拉拉扯扯,對方又是段瑤的好朋友,他投鼠忌器,更不能動用武力手段。
想了想,他撥通一個電話。
“嚴恪,你和宋明珠熟不熟?”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好像見過嚴恪帶著宋明珠一起逛街。
“她光屁股的樣子我都看過,你說我們熟不熟?”略顯跳脫的聲音從手機裡面傳來。
“我草!”李言崢罵了一句,“好好說話你能死?”不就是看著宋明珠長大的嗎?怎麼說得這麼不正經。
嚴恪咯咯直樂:“你問她幹嘛?”
李言崢摸摸鼻子,把事情原委說了說,然後道:“你幫我拿到那個電話號碼,我重重謝你。”
“怎麼謝啊?”嚴恪一邊點煙一邊問,手下滑鼠不停,又開了一局遊戲。
“隨便你提要求,能做到的我絕不推辭。”李言崢擲地有聲。
“哦?那個號碼對你這麼重要?”他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響,幾個玄妙的走位,便利索收割掉兩個人頭。
李言崢沒心情和他繞來繞去,答道:“很重要。”
嚴恪有些意外,他跟李言崢雖然不常見面,但意趣相投,十分合得來。
他很了解這個好友,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對方對什麼事這麼上心。
“那——”他回滿血,騎著威風無比的坐騎,再度沖入敵軍砍殺,“叫聲哥聽聽。”
“哥。”李言崢立刻接上。
“草?”嚴恪呆住,嘴裡的煙掉在手上,燙得他慘叫一聲,不小心在鍵盤上瞎按了幾下。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遊戲里的人物自殺式地撞在了對方的大刀上。
“草!”嚴恪站起來罵,驚得網吧里坐著的人紛紛回頭。
他痛心疾首:“李言崢,你的臉呢?”平時不是最拽最狂,拿著比他大三天這一點使勁踩他的嗎?
“不要了。”李言崢沒皮沒臉,“只要你能把電話號碼拿到手,叫你爺爺都行。”
“……”嚴恪被他這種為了愛情拋棄人格和尊嚴的德性驚得忘記了嘲諷,“行吧,你等我消息。”
段瑤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段正堯已經在客廳里等她。
“瑤瑤,收拾一下東西,我們開車回去。”他看了看腕錶,現在才五點鐘,路上順利的話,十點左右就可以到a市。
行李箱是早就收拾好了的,段瑤從卧室拿出來,遞給段正堯,然後猶猶豫豫問:“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回來啊?”
段正堯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是正月底才開學嗎?我們提前一兩天回來吧。”
又催促她:“快看看還有沒有忘帶什麼東西,你紀川哥哥一早就給我打電話,問你什麼時候回去,你奶奶和三嬸也想你想得不行,估計要等我們到家才會休息,動作快一點。”
段瑤聽話地檢查了一遍,搖搖頭:“都帶齊了,爸爸我們走吧。”
她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在車子經過李言崢家門口的時候,不受控制地往裡望了一眼。
李言崢正靠著斑駁脫落的牆壁抽煙,身影落寞寂寥。
那一霎那,她的心微微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