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擺在角落的鏡子猛然碎了。
碎成千萬片,看的人心忐忑。
「這是怎麼回事?」羅冬盈自從和羅冬羯攤牌后,就常跑回羅府,倚在舊時羅冬羯最愛躺的軟席上。
邱朧月望著那堆碎片,她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冰冷。「不會吧……」
見母親的神情凝重,羅冬盈察覺有異,她站起身,走近邱朧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寶兒……寶兒她破了冬羯的死劫……那個傻孩子。」撫著額,臉色好看不到哪裡去。邱朧月咬著唇,似在隱忍著什麼情緒。
「破了死劫不是很好嗎?」看到邱朧月眉頭深鎖,羅冬盈不懂為何冬羯逃過了死劫,她卻要一臉憂傷與無奈。
「當初我以為幫冬羯改命就可以改變死劫,但沒有用,後來寶兒自己意識到她就是造成冬羯死劫的主要原因,便提議『理智不存在即死亡』的作法,沒想到仍是逃不過死亡。」畢竟自己也把寶兒當女兒一樣的疼入心坎,邱朧月雙手微顫。
「寶兒死了!?」十分不敢相信,羅冬盈可還記得那天被寶兒責罵時的情景,而如今她卻死了?「怎麼會……」喃喃失神,羅冬盈只覺一切太過不真實,聽聞寶兒的噩耗,恍如隔世。
「愛一個人,莫非真到了生死相許的地步?」邱朧月知道寶兒一向聰明,誰知道一面對感情,理智什麼的早已拋到腦後。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執迷不悟。放不開是正常的,但我們又豈會料想到這世上竟有人可以為愛而義無反顧。」羅冬盈從來沒有討厭過寶兒,她為她的死感到哀傷。「寶兒無非就是個烈女。」
「即便是烈女,也還是愚蠢。」一命抵一命,從來就不是邱朧月所希望的結局。「說到底,我也還是太蠢了,竟以為可以違抗天意……」
「可是冬羯活下來了,不是嗎?」輕抱住邱朧月,羅冬盈知道她倆愛羅冬羯的心情是一樣的。「寶兒也一定不會後悔替冬羯而死。」
「我們不是她,又豈會知道她的心情?」邱朧月此刻心情複雜。
「一定的!只有真的愛一個人,才會毅然步入死亡。」生老病死是人人皆會面對的……但真要看破紅塵,那又需要多少的參悟?
「如果真是如此就好了……」輕語道,邱朧月無淚。
無淚非無情,只是邱朧月這一生走來經歷了多少挫折,這份悲傷已經無法使她隨意的流淚。
真正的痛苦,連淚水都會乾涸。
一個女人堅強若此,又有什麼該去怨恨的呢?
恨天怨地只是徒然,可惜不管她如何看清這世上的紛擾,就是無法眼睜睜得看自己的兒子步入死劫。
虛偽。
笑自己即便能夠知道未來卻始終無法掌握,邱朧月眼底都是悲嘆。
「娘……」頭一次見邱朧月如此憔悴,羅冬盈感到不可思議。
從小到大,她眼中的邱朧月就是冷漠而高雅的,她的母親給人的感覺就是冷,她像個毫無感情的陶瓷娃娃,好看、奪目,卻又令人覺得陰森。
羅冬盈說不怕母親是騙人的,就算小時候再黏她、再敬愛她,卻總是會懼怕她與身俱來的能力以及那難以形容的冷淡。
可是此時此刻羅冬盈卻突然明白了──邱朧月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會有感情,也理所當然的擁有喜怒哀樂,不過是鮮少表現罷了。
「即便能預見未來那又如何呢?到頭來,我還是錯了。」一步錯步步錯。邱朧月感到無奈。「親眼目睹寶兒為自己而死,只怕冬羯就算躲過死劫,以後也是行屍走肉了。」如果真是這樣的情況,那麼這和死亡,又有什麼區別呢?
羅冬羯的個性,做母親的邱朧月怎麼會不懂呢?就是因為懂,所以才苦惱。
「既然如此,就去為冬羯做點什麼吧!」羅冬盈開始收拾自己帶來的東西,看來她是打算回去鳳川閣了。
「你有什麼打算?」望著自己女兒堅強的背影,邱朧月問道。
「就算冬羯不認我,但我終其一生都會是他的姐姐。」強忍著想起那天冬羯與自己決裂的痛苦,羅冬盈說什麼也要賭一睹。
賭李拓言愛羅冬羯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