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婷說完自己先捂住嘴,星星眼閃閃發亮。
陳初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聽到楊宇嵊說要做朋友的事情,趙佳婷的目光獃滯了許多,“這是給你發了個朋友卡嗎?”
“朋友而已啊,什麼發卡。”
“可是他不是喜歡……”趙佳婷本來很不理解,可是想到陳初冷淡的個性后,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原來如此。”
同學變朋友,朋友再進一步,好過原地打轉的暗戀傾慕。
對陳初這種倔脾氣,還是得徐徐圖之。
“你懂什麼了?”
陳初瞥她。
“不告訴你~”她反而拿喬起來了。
晚上放學的時候,陳初騎車時還忍不住哼歌,陳最隨口問她怎麼了。
“開心咯。”
“為什麼開心?”
“因為我交到朋友了。”陳初很得意的看他一眼,“羨慕吧。”
本來只是開玩笑,沒料到陳最竟然認真思考了半晌,直到回家以後才點頭。
“嗯。”
陳初還在揣摩他這句嗯的意思,看到陳最的大衣外套口袋一直在亮。
不用猜也知道是邱楠月。
最近她打電話過來的頻率越來越高。
陳初發現陳最房間的檯燈滅得也越來越晚,每次路過他的班級,他都在做題。
過於認真的姿態,有種孤注一擲的緊繃感。
彷彿在與某種東西周旋,對抗,費盡心力的想要張開羽翼,卻不得章法,只是自困而已。
外人都覺得他專註,努力,陳初卻看出了他的緊繃與倦怠。
電話那頭的人將他變成了提線木偶。
鬼使神差間,陳初按住了他的手,輕輕搖頭。
“別接。”
陳最愣了片刻,垂眸,靜靜地看著陳初,許久后,緩緩舒了口氣,“好。”
吃光奶奶留下的飯菜以後,陳初接到趙佳婷的電話,看了眼時間,催促陳最先去洗澡。
“你說那本書啊,好像是在我這兒。”
趙佳婷之前借給她了一本散文,陳初看完以後,一直忘了還。
“哦哦,那你明天方便帶來一下嗎,隔壁班有個朋友也想看,找我借了好幾次。”
“可以啊,我找下,明天帶給你。”
掛斷電話后,她想起陳最前幾天好像在看這本書,於是敲了敲浴室門。
磨砂玻璃上水霧瀰漫,暖黃的光暈鋪陳出柔和的氛圍,修長的手臂挑開帘子,即便有些模糊,但陳初還是看到了少年光潔的上身,肩背挺拔,胸腹緊實,平時看著單薄,卻並不羸弱。
面容輪廓淡淡的,下頜線卻格外清晰。
不知怎的,陳初彷彿能看見水痕從他潮濕的發間浸出來,落到漆黑的眼裡,漾動深邃且柔和的光波。
陳最的臉型偏窄,鬢角線很漂亮,冷淡如白鶴,清雋似遠山。
這樣的人,一絲不掛的時候,依然會很聖潔嗎?
想象出來的那滴水沿著他的眼,鼻樑,下頜繼續滑落,停留在怦然做跳的心臟上。
再下去一些,再下去一些……
少年精瘦的小腹上多出一道水痕,然後漸漸沒入下方那片黑色密林。
“啪——”
陳初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臉。
“天吶,你是瘋了嗎,連自己的親哥哥都意淫……”
一定是大姨媽要來了,雌性激素分泌過多。
“怎麼了?”
陳最聽到聲響。
“沒事沒事,我是打算問你前天看的那本散文你放哪兒了?”
“哦,應該在桌上,你去看下吧。”
陳最放下帘子,重新打開花灑。
在淅淅瀝瀝的水聲中,陳初默默的洗滌著內心的罪惡感。
她在桌上找了一會兒,沒看見,只好拉開抽屜,翻找。
陳最的東西都擺得秩序井然,陳初卻是個毛脾氣,隨手一翻,不管後續。
“咦……”
一張霖市日報從筆記本里滑了出來。
標題內容大意是,學生不堪補習班的重負,跳樓自殺的事情。
上面放了補習班學生的照片。
死者的臉被打了馬賽克,而他旁邊的人,即便同樣面目模糊,陳初也認出了是陳最。
她的呼吸頓了片刻,緩緩看向那箇舊卻乾淨的筆記本。
門關著,水聲依舊在繼續。
陳初閉了閉眼,翻開筆記本,在末尾幾頁,看到一張複印下來的照片。
黑白色調,只能看出是某人的背影,場景也很模糊,看不清細節,不過照片上有日期。
去年的四月十四號。
陳初忽然感覺心臟像是被攫住一般。
她的生日,就是這天。
下面有行小字,是陳最的筆跡。
“遇見你的那天,我本來也想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