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怔忪地看著這一幕，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雲爍看著兩人的身影，抿了抿唇，垂下眼瞼遮蓋住眼底深藏的情緒。
......
塞繆爾從空間里出來時，便見到了平靜地站立在樹梢下的埃利維斯。
他依舊是那副溫柔含笑的模樣，鎏金似的眸子被金絲邊框遮掩，睿智又優雅，充滿了智慧與優雅的光澤。
看到塞繆爾的瞬間，他的目光微微一凝，似有若無的光華掠過。
“陛下。”他笑著說。
“埃利維斯，你竟還敢出現......”
塞繆爾的紅眸驟然冰冷，銀色的長發在晚風吹拂下，獵獵翻騰，就像一件華美的袍子，泛起層層寒霜。
埃利維斯微微一笑，戴著純白手套的手向前，稍稍彎腰，朝著塞繆爾伸出了右手。
姿態謙遜，禮貌而尊敬。
“我從未背叛，這一點，您再清楚不過了。”
這分明是他們心照不宣的共同的計劃，將精靈王菲利斯騙來之後殺了他，只是，塞繆爾還是沒有下手。
僅僅是為了尤萊雅。
......
地獄的天空永遠都是黑暗的，除了夜晚降臨，天際總是籠罩著一層濃郁的黑色，像是墨汁般，永久不會褪去。
埃利維斯離開后。
塞繆爾緩步行走在幽暗的通道里，身後跟著一眾惡魔。他的腳步越走越快，速度快到幾乎要帶起風聲，惡魔們不禁停下了腳步，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吾主......”
塞繆爾轉過身看著身後那些戰戰兢兢的惡魔，冰冷的目光犀利如劍，刺痛了它們的皮膚，彷彿要把它們釘在原地。
“滾。”
他沉聲喝道。
惡魔們嚇得渾身顫慄，慌亂地跪伏在地上。
它們匍匐著爬行，很快就消失在視線里。
銀髮魔王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去，他的身影在昏黃的燈火下拉出長長的影子。
突然，一抹黑色從眼角劃過。
塞繆爾猛然轉過身，他的目光穿越了黑暗，看到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正佇立在前方。
他穿著一襲漆黑的長袍，面龐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容貌。
唯獨一雙露在外面的眸子格外奇異和詭譎，宛如某種蟲類的複眼，斑駁而陸離，瘋狂而怪誕。
塞繆爾的腳步一滯，猩紅的血色迅速布滿他深邃的眼眸，猶如嗜血的野獸，周身散發出危險的戾氣。
“你是誰？”
他沉聲問道。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緩緩邁動腳步，向著塞繆爾走近，他的身影在陰影中顯得愈加高大而扭曲。
“站住。”
塞繆爾的聲調陡然提升，帶著威嚴的命令，他周身的氣壓極低，周遭的空氣仿若凝結了一般。
那人聞言停住了腳步，他緩慢地扭過頭，直勾勾地盯住塞繆爾，目光森冷而可怕。
“惡魔之王......”
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愉悅，就像是找到了什麼樂趣，又或者是一次難得的遊戲。
塞繆爾的眸光微沉，他的神經繃緊，全部戒備起來。這個男人給他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就好像是混沌之中蟄伏已久的恐怖怪物，等待著致命一擊。
“你還跟他說什麼，殺了他......”
一個空靈而清透的少年聲音響起，透著冰冷的寒意。
水色頭髮的人魚少年從陰影處走了出來，他赤|裸光滑的白皙雙足踩踏在堅硬的石板上，澄澈濕潤的水流一路蜿蜒至塞繆爾的腳下。
他抬眸看著塞繆爾，水色的眼瞳泛著粼粼波光，嘴角揚著一絲淺淺的弧度。
少年的笑容太具有欺騙性，讓塞繆爾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冰冷地看著他。
“你終於不躲起來了嗎？”
“塞壬......”
那個早已滅亡的人魚一族的王。
塞繆爾的血眸微眯起來，輕蔑地冷笑一聲，眼眸掠過少年的身體，嘲諷的意味更加明顯。
水藍色的長袍下包裹的是孱弱無力的人魚少年，他看上去甚至連滅族前的普通的人魚都比不上。
塞壬卻沒有理睬，他歪著腦袋打量著塞繆爾。
“你真該死......”
他輕聲呢喃著，水色的眼瞳閃過詭譎莫測的神色，“我最討厭惡魔了。”
塞壬緩緩地抬起自己的左手，五根細長的指甲瞬間彈出，尖銳而慘白的指甲泛著寒芒，鋒利而猙獰。
“我會殺了你。”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濃烈的煞氣，“用你的鮮血，來洗滌你那骯髒的罪孽的靈魂！”
水藍色的長袖揮舞而起，洶湧的海水撲面而來，將塞繆爾整個淹沒其中。
銀髮惡魔神色冷漠，想也不想地掙脫海水的束縛，衝出了水面。
水流激蕩，一片混沌。
塞繆爾漂浮在半空中，他的衣服早已濕透，緊貼在他修長的軀幹上，顯出了他精瘦而完美的肌肉。
他抬起頭，眼眸中迸射出凌厲的殺機。
“塞壬。”他冷冽地說道，“我會親手宰了你！”
塞壬懸浮在洶湧流淌的水流上，他的身形並不高大，甚至單薄脆弱，但他此刻散發出來的氣場，卻令人心悸。
兩股狂暴而兇猛的氣勢相互碰撞，彼此交織纏繞——
轟——
......
整個地獄都開始劇烈顫抖。
還在那個空間里的眾人的神色都變得警惕。
他們驚疑不定地四處環顧，似乎察覺到了某種恐怖的事物。
“發生了什麼事？”
關神箬咬了咬唇，神情緊張地問道，她的額頭滲出了一滴汗珠。
“是......那個魔王嗎？”
楚繆鳴還算鎮定，他下意識看向了站在一起的精靈王和魅魔，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你們先走吧。”虞糾淡淡說道，神色淡然而平靜。
“你們留在這裡反而會拖累我和菲利斯。”
“不行，我們必須一起走。”
凌白鈺斷然拒絕了，他的臉上滿是焦急，“我們怎麼能拋下你們。”
“我知道你們的思慮。”
虞糾清冷的神情緩和了幾分，眉頭微蹙，“但是這件事你們無法插手，剛剛那個能量波動並不是惡魔，還有其他更強大的力量......”
他頓了頓，才緩慢地吐出一句話：“......是神的氣息。”
楚繆鳴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的眼中充斥著震驚和難以置信，“神......？”
凌白鈺倒抽一口涼氣，他怔怔地說道，“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嗎？”
雲爍終於不再毫無反應，他猛地抬起頭來看向了虞糾。
赤紅的瞳孔里映出了虞糾的身影，他的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不可能。”
沒人比他更清楚，在他的夢境之中，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早已隕落......
雲爍低低喃語，很快恢復了正常，他垂著頭，不再吭聲。
魅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移視線，透過無數層層疊疊的空間，看向了遠處。
那股恐怖的氣息漸漸濃郁，天際傳來悶雷滾滾，烏雲密布，本就暗淡的光芒被遮蔽得只剩下點點星光，風越刮越大，呼嘯而來的颶風卷著巨浪翻騰咆哮著。
他轉過頭，輕啟殷紅的嘴唇。
“你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他的語氣冰冷而理智，“我能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在朝著我們靠近。”
熟悉而親近，卻又冰冷而恐怖的氣息在一點點地向他靠近，虞糾恍惚間明白了什麼。
除了他......
還有一個神。
“虞糾......你的感覺沒錯。”
楚繆鳴深吸一口氣，聲音乾澀，努力保持著冷靜。他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的確是事實。
通過異眼他看到了極其可怖的東西在朝著他們的方向過來，雜亂無章，瘋狂怪誕，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就傳來撕裂的疼痛感，猩紅粘稠的血液順著臉頰緩緩滴落。
如果說剛才魔王的出現給他帶來無盡的恐懼與壓力，那現在出現的那個東西就讓他徹底失去了恐懼害怕的情緒。
他的心裡只有戰慄，源源不斷的戰慄，那些東西太可怕了，可怕到讓他感到窒息，讓他不敢喘氣。
這些究竟是什麼？他們究竟在哪裡招惹到了這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