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燕的故事(全) - 第5節

當我終於把最後一個電話打完了,側過身來重新抱著她時,她卻突然嘆了口氣,把臉緊緊埋在我的胸口上:「有親人的感覺……一定很幸福對不?」「對啊……啊?你家裡沒親人了嗎?」她翻了個身,仰著臉望著天花板:「早沒了,我爸死得早,我媽改嫁了就再沒回來過,我們那改嫁都不興帶著孩子,我是我奶奶從小帶大的,一直帶到我讀大學……」「這輩子對我最好的就是奶奶了,為了送我上學,她腿有風濕還出去給人做短工,那時候家裡窮,買不起什麼好東西,村裡有誰家辦紅白喜事,她去幫忙,人家給的糖啊花生啊,她一粒都捨不得吃,全都拿回來給我……我一直想,以後讀完了書,有了出息,一定要帶奶奶到城裡來,讓她過上好日子……可是……」她的聲音突然噎住了,使勁吸著鼻子,可是最後再也忍不住,把臉蒙進被子里,肩膀抖動著泣不成聲。
我張開胳膊,把她抽動著的纖瘦身子摟進懷裡:「別哭了,好燕子,你奶奶知道你這份心,在天上她也會覺得開心的。
」她靜悄悄地閉上了眼睛。
牆上,時鐘嗒嗒地走向零點,窗外,五彩的禮花正點亮南國的夜空,在此起彼伏的噼啪聲里,就這樣,新的一年來臨了。
************打那以後,我就成了她小屋的常客,但每次去之前得給她打電話,她同意了才能去。
當然,其實很多時候她倒也不是說不讓我去,而是類似這樣的:「想和我二人世界呢,就明天再來,想跟人家一起輪我呢,就晚上來酒店,隨你自己選。
」而我每次都選的前者。
說實話,我倒不是覺得噁心,相反,我覺得她被一群男人圍著操得啊啊亂叫的樣子有種特別的美感,光想想就讓人覺得熱血上頭。
其實就算我不去,按我們第一次做的時候她那騷樣,找多幾個人一起輪自己也沒什麼奇怪的,但我就是不大願意去湊熱鬧。
而我很快也發現了,她對我態度有些特別——她和別人風流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去外面開房,或者王脆就在工地上,做完就散,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只有我每次都是去她家裡,她會留我過夜。
她特喜歡做完愛之後,在被窩裡趴在我身上,臉枕著我的胸口,把緊脹的乳房緊貼著我,輕輕地蹭來蹭去,好像捨不得讓興奮起來的奶頭軟下去似的,我們經常就這樣胸口貼著胸口聊天,有時候一說就兩個小時。
後來我想明白了,為什麼我不喜歡湊熱鬧。
我喜歡這種只有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把注意力放在我一個人身上的樣子,柔弱、溫情、俏皮,和發瘋時的浪蕩模樣判若兩人。
我沒去多問她的「私事」,也不想去知道。
在潛意識裡,對我來說,她只有和我在一起的那部分才是和我有關的,而除此之外的東西,就像是屬於另外個人一樣。
而她也很默契地不在我面前提和別的男人的事。
我估計,她雖然和不少民工做過,但公司里的人,除了我以外,別人應該都不知道這事,起碼從他們平時的態度上是看不出什麼異樣。
不過,我經常去她那過夜的事,倒是紙包不住火,沒過多久,同事基本上個個都認定我們兩個在談朋友了。
後來連老闆都把我叫過去,說你們倆王脆出去另外租個清靜點的房間算了,公司給補貼,而我只能尷尬地笑著說:「感謝感謝,不過她現在還不想和我住一起來著。
」我在心裡無奈地搖著頭——我們相互不屬於彼此,僅僅算是個稍微長點的一夜情罷。
我甚至有種她是皇上,而我成了後宮佳麗似的感覺,想到這個,我禁不住偷偷苦笑了一下。
日子繼續這麼過著,繼續著肉體如膠似漆心卻若即若離的日子。
她永遠都還是老樣子,認真而賣力地工作,認真而賣力地做愛,性致來了的時候,纖細的身子扭動得像條魚兒,水汪汪的嫩肉拚命地蠕動著,好像要把身子里的每一滴水都變成愛液擠出來似的。
而當風息浪靜的時候,靜靜依偎在我身上的樣子卻溫順得像只小羊。
她一直這樣,好像從沒變過,但我卻變了。
守在工地上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開始想她,特別是當連著好些天不回去的時候,一到晚上,躺在床上,望著黑漆漆的窗戶,眼睛里就滿是她的笑容,當然,還有她白花花的奶子和紅艷艷的屄花兒。
好些時候我想打電話給她,想聽聽她的聲音,但最後卻都作罷了——我知道她並不缺我這一個,當我在床上輾轉難眠的時候,她也許正在哪個包房裡,和某個男人或者是某些男人翻雲覆雨,用我思念的美妙胴體,在他們身下嬌喘連連,我可不希望打電話正撞上這種時刻。
我努力 地思考了好些次,但還是說不清這到底算不算吃醋,也許我只是不想去打擾她而已? 但隨著認識的時間越來越長,我對她的了解總歸還是越來越多的。
她幾乎沒有親人,但卻經常會收到信,簡陋的薄紙上,有的字跡工整,有的卻有點七倒八歪,每次收到信她都會很開心,然後認真地寫回信。
有時她會把信拿給我看。
寫信的人全都是孩子,遙遠小山村裡的孩子。
她每個月都會從工資里抽一部分出來,隔幾個月給孩子們匯一次。
她說那些孩子讓她想起過去,想起那些孤苦伶仃的日子,她希望能讓他們過得比自己快樂。
她有時也會和我說起她的家鄉,說起那兒破舊的小學校,她說自己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為學校蓋棟新房子,讓孩子們不用再在漏雨漏風的房子里上課,為了這個,她得努力賺錢,努力存錢。
我安慰她,說沒等你存夠錢,國家肯定已經先幫你建了。
她說其實她也這麼覺得,可是沒關係,總有更困難的地方,總有需要幫助的人呀,把錢留給他們就好了。
我也調侃過她,說你要賺錢還不容易,憑你這身材相貌,隨便伴個大款,錢就有了。
結果她使勁搖腦袋:「錢這東西,多點就多點,少點就少點,但不能沒志氣,當小三什麼的我才不王呢……再說,我和有錢人也過不來的,感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就只和土包子混得來。
」「擦,言下之意……我是土包子了對吧。
」我憤憤然地瞪著她。
她撲哧一下笑起來:「差不多吧,介於土包子和洋包子之間咯。
」但也許的確如她所說的,只和土包子合得來,所以跟她上床的基本上也都是下里巴人,被光鮮靚麗的時髦女郎們瞧不起的人,包括那些忙乎了一天半天,滿身汗臭味的民工們。
不過她說她其實不是什麼人都讓搞的,結了婚的民工她從來不勾搭,怕破壞人家家庭幸福。
在網上聊的或者在酒吧里認識的那些無所謂,反正過完夜就散,以後再也不見了,但民工不一樣,以後還得一起做事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必須講點分寸。
所以她只找沒結婚的夥計,而且得是比較老實的,不會把事情到處亂說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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