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城市又進入了悶熱潮濕的蒸籠模式。
春月只從家樓下走到快餐店,已經脖子起了些薄汗。
她撥開冷氣帘子走進店裡,迫不及待走到冰櫃位置,打開櫃門讓冷氣灑至她臉上。
胖胖老闆娘收拾著其他桌子,問她:“靚女,吃什麼呀今日?”
春月取了瓶冰可樂:“蜜汁雞翅拼燒雞!”
“你那麼晚來,雞翅早賣完啦。”
“欸,我剛剛在門外看見還有的。”
春月指了指燒臘櫥窗,最邊邊的鐵盤上靜躺著五隻烤得油亮亮的雞翅中。
老闆娘聳聳肩:“唔好意思,那個是有客人打電話來預訂的啦。”
“好吧,那就燒雞飯好了。”
她坐回角落位置,按開手機刷微博。
一個禮拜前的連環車禍熱搜早已被娛樂圈的各種消息頂上,連帶著周華平死於車禍中的新聞也不見蹤影。
也不知某浪屏蔽了多少微博。
她再上了推特和臉書。
可外網也沒什麼消息,好像被誰封鎖住了。
那天她是在竇任家裡得知這消息的。
她正躺在竇任大腿上玩貪食蛇,等著老熊煮好晚飯,突然竇任把筆電屏幕舉到她面前,讓她看看暗網裡的匿名論壇。
官方還未出新聞公告,暗網的信息已經炸開鍋了。
十車相撞,其中一車便是押運周華平的車。
很快有巨額賭局推出,賭是誰下的單。
那賭盤上的名字,嘖嘖,可都是常在電視上看見的大人物。
同時還有其他的賭局,賭是誰下的手。
「阿瑞斯」和「鵺」都榜上有名,但自從有“可靠消息”說「鵺」不在京城,押「阿瑞斯」的人就多起來了。
石白瑛自那一夜之後沒有聯繫過她,春月也懶得去找他。
這是他們的相處方式,平時各干各活,有空才會聚一聚。
“哎呀,曾sir你總算來了,多少人盯著你的雞翅,我一直守著不賣呢。”
老闆娘的聲音讓春月抬起頭,手指划動,飛快退出幾個社交平台。
是曾博馳來了。
老闆娘指了指角落位置:“剛剛那位靚女也想要。”
曾博馳見到張小姐,朝她點點頭,對老闆娘說:“她想要就給她吧,我吃別的就好。”
老闆娘挑眉:“你們兩個認識啊?”
“嗯。”曾博馳言簡意賅,看了看櫥窗,指著燒臘下單:“要燒雞拼燒鵝髀飯。”
他壓下聲音:“她點的也算我單子里,我一起付。”
老闆娘細細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燒雞飯一份!”這時廚房喊了一聲。
老闆娘走去出餐口拿飯,招呼道:“你過去坐吧,等下雞翅我給你另外裝一盤。”
“好,多謝。”
店裡還有其他空位,但曾博馳還是走到角落的桌子前。
春月笑著指指冰櫃:“喝飲料嗎?我去拿。”
“好。”曾博馳坐下,看著被她咬得坑坑巴巴的吸管,忍不住呵笑一聲:“也給我拿罐可樂吧,謝謝。”
燒臘上菜很快,當老闆娘把一盤雞翅放到兩人桌子中間時,春月眨了眨眼睛:“哦,原來是你訂的雞翅。”
曾博馳把盤子往她面前推去:“嗯,給你吃。”
“那我不跟你客氣啦。”
張小姐的眼睛很黑很亮,可惜有厚厚鏡片擋著,曾博馳拿了筷子勺子,笑道:“不用跟我客氣,禮尚往來。”
春月咬著雞翅,聲音囫圇:“剛剛我聽老闆娘喊你‘曾sir’,你是做老師的?不像啊。”
曾博馳咬了口燒雞,搖頭:“不是,另一種‘阿sir’。”
春月睜大眼睛,佯裝恍然大悟:“哦,是那種阿sir——”
嘴角弧度更大了,曾博馳承認:“嗯,吃飯。”
意外的是,張小姐沒有繼續追問他的工作,只安靜地吃飯。
曾博馳從上次吃麻辣燙時就感覺到了,與她相處很舒服,沒有什麼壓力。
吃完飯,春月擦擦嘴,走到收銀台想結賬。
“曾sir都付好啦。”老闆娘笑得慈眉善目。
春月又走回桌子:“謝謝你請我吃飯啦,曾sir。”
“客氣。”
曾博馳也吃完了,擦著嘴問:“你現在要出門?”
“我的店裝修好啦,今天開始整理東西。”
“哦,好。”曾博馳想了想,補了一句:“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就聯繫我。”
春月摸出手機:“好啊,那交換個電話號碼和加個微信?”
“行。”
和曾博馳在快餐店門口道別,春月走到自己店門口。
店招上蓋著的紅布還沒拆,竇任給她弄的設計走韓系極簡風格,純白的牆壁搭配大片玻璃窗,玻璃上貼著燙金花體英文字母,門旁有黃銅數字門牌,與附近小店鋪的風格相差甚遠。
春月往包里摸著鑰匙,眼珠倏地往眼角滑。
從門上玻璃里,她看見幾個走動的人影。
是叄個,都是年輕人,臉戴口罩,鴨舌帽壓得很低。
一胖一瘦一矮,高瘦的那位領頭,手裡提著個紅色水桶,腳步聲很重,水桶里也有水液微晃聲音。
隔著老遠,她都能聞到身後的油漆味。
春月眼皮半闔,臉上輕鬆神情盡褪,眸子里閃過殺意。
她可以一個迴旋把那瘦子的牙齒踢爛,再一個下潛抓爆胖子的睾丸,最後從口袋裡摸出匕首,飛刺進最後那矮子的眼球。
可她偏偏不能躲也不能反擊,巷口有太多路人來往,太容易曝露了身手。
她還是掏出鑰匙準備開鎖。
很快,那叄人就來到她身後,嘩啦一聲,一桶油漆就潑到她身邊的牆壁和玻璃窗上!
潑濺軌跡是成一道的,紅色油漆從白牆上洇下。
好似從大動脈飛濺出還熱騰騰的鮮血。
春月還是本能地側身躲閃,雙手擋在臉上,慘叫一聲:“啊——!!”
有些油漆不可避免地潑濺到她長褲和手臂上,更有一兩滴濺到她的鏡片上。
一見“血”,春月就起了應激反應,立刻紅了眼。
瞳孔驟縮,她的手已經想往褲袋摸,但隔壁快餐店老闆娘已經跑出來了,對著幾個小流氓大喊:“喂!你們幾個幹什麼啊!曾sir!你快回來看看啊!”
春月收回右手,左手臂還半擋在臉上,眼睛往玻璃上的倒影瞟。
身後腳步聲紛亂,其中有一組從不遠處跑來的腳步聲尤其堅定沉穩。
噠噠聲,每一步都踏在春月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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