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彩英還差一個月才滿18歲,要嚴格來算的話,還得兩年她才能滿足韓國法律上認定的“成年人”歲數。
由於未成年,尹鎮亨一案的受害人相片沒被公開過,還是竇任神通廣大,不知從哪犄角旮旯里找來了張彩英中學時的學生照,和現在被她快掐到窒息的少女樣子變化不大。
像是從中學后女孩就停止了發育。
少女張大嘴喘氣,生理性淚水和口水不停往下流,嗯嗯嗚嗚不知說著什麼話,但她一直沒有避開春月的視線,一雙黑眸還跟浸了水似的,清澈透亮。
殘缺的手指頭在她的袖子和手套上無力扒拉著,就像蒼白的魚骨頭狠狠扎進春月眼睛里。
看得她心煩。
被刺傷的部位汩汩流血,但沒有其他大礙——可能是怕少女會錯手傷到自己,匕首上沒有劇毒。
這種程度的刀傷,她連止痛還不用打。
春月稍微鬆了些力氣,左手還是壓制著少女的脖子,右手從后腰摸出槍,槍口抵在她額頭。
眼皮半闔,她的眼睛就像月亮陰面,聲音冷如寒冬:“小彩英,你怕死嗎?”яοùωèńńρ.мè(rouwennp.me)
林彩英淚水朦朧,嘴角竟輕輕往上勾了一些:“死又有什麼可怕的呢?畢竟我一直活在地獄里啊。”
瞳孔震顫,春月心噗突然通噗通跳得失序,好似一匹脫韁野馬。
“呲,小彩英真好彩……”
她輕笑一聲,舉起槍柄重重落下,“砰”一聲把女孩敲暈過去。
“春月?”
石白瑛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春月看著女孩癱倒在床上,才回答他:“我沒事,你過來了嗎?教堂內部clear,但沒看見你妹妹。”
“好,我十秒後到。”
春月脫下面罩,外面天氣這麼冷,可她的頭髮已經全濕透了,一撮一撮好似淋濕的黑鳥羽毛。
正想拿止血噴霧處理傷口,門外驟然響起一記槍聲!
她立刻持槍,背抵在小門旁的牆。
不過這子彈並不是朝她射來的,她探頭往外看,很快鬆了口氣。
是石白瑛。
他從剛才被她踹爛的那扇窗口跳進來,手槍橫舉在面前,檢視著教堂里的死屍。
石白瑛也已經摘下面罩,棕蜷短髮倒映著清冷月光中,彷彿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你沒檢查嗎?剛有個人手指還在動。”他朝春月大步走去,表情不滿,邊走還邊給一旁的屍體腦袋喂子彈,好似生怕他們像喪屍一般沒死透。
走近時發現春月衣服破口,露出的白皙肩肉像月光從烏雲里露出一角,只不過那月亮沾了血。
石白瑛眉毛皺得更厲害:“你不是說沒事嗎?傷哪裡了?”
“確實沒事啊,你不也受傷了嗎?”春月歪腦袋半閉著眼睛,朝傷口噴了止血噴霧。
石白瑛眨了眨眼:“……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
“你剛才有幾聲悶哼,還倒抽了好幾口氣。”春月揚揚筆狀噴霧,“你轉過去,我給你噴。”
“哦、哦。”
從身體深處有什麼咕嚕咕嚕往外冒,和倒太猛的啤酒一樣,白沫很快滿得溢了出來。
石白瑛背對著她,頭低垂,只能看見腳邊被光拉得很長很長的影子。
不過,這次是兩個人合二為一的影子。
連影子都不再孤獨。
處理完傷口,石白瑛走去那小房間,床上正昏迷的少女讓他蹙眉,問春月:“這是誰?”
春月很快回答:“和你妹妹一樣,是人質。”
地上還躺著把匕首,石白瑛看到了,自然也不會錯過毛毯上的血跡。
他輕嘆一聲,沒再繼續追問。
“如果要帶上她——”
“噓!!”
石白瑛剛開口就被春月打斷,很快他也聽到了有什麼劃破空氣、朝他們衝來的聲音!
兩人剛相視一眼,是火箭炮!
“跑!!”
石白瑛大喊一聲,轉身搭住春月的肩膀,推著她往旁邊跑!
嘭——!!
炮彈在他們身後爆炸,磚牆轟然崩塌,碎石飛濺如流彈,突如其來的熱浪裹挾著極大衝擊力席捲而來,直接把兩人掀翻在地!
“咳咳……小白……”春月趴在地上皺著眉低喃。
她的耳朵嗡嗡作響,頭也有些暈,砂石,塵土,玻璃渣,還在不停往下跌落著。
但沒落到她身上。
石白瑛趴在她背上,護住了她。
“小白?!”春月甩了甩頭,大喊他的名字。
“呲——”石白瑛一向英俊的臉被玻璃渣割出幾道細細的血痕,他也耳鳴,聽不清春月的聲音,只顧著問:“你有沒有事?”
“沒事!”春月從他身下鑽出,一看他的背,作戰服上竟還燃著些許火星,她急忙用手撲熄。
炮彈炸裂了半面牆,牆洞方向硝煙瀰漫。
白煙中影影綽綽,陸續有人從煙霧走出,衝鋒槍的準星紅點好似盲頭烏蠅四處亂飛。
子彈也隨之而來,叮呤噹啷落在他們腳後方不到一米距離。
兩人同時動身,飛撲到牆邊的長椅后,匍匐在地,摸槍準備反擊。
“小心一點啊阿瑞斯,子彈可不長眼。”靳安右推著輪椅走進教堂,慢條斯理道。
輪椅上坐的正是石心敏,手腳被緊綁在椅子上,她只能扭動上身,憋著淚對石白瑛大喊:“哥,不要管我死活,你直接殺光他們啊!!”
石心敏從小自卑,生在殺手家庭,而自己連走路都沒辦法,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知道,父親臨死前的遺言要石白瑛一輩子照顧她,可她一直都不願意成為哥哥的累贅,像這樣成了威脅哥哥的負擔,還不如讓她直接死了算了!
靳安右垂眸。
這女人,清醒後知道自己被綁架時沒有哭哭啼啼,還多次想自殺,自殺未遂后又一直大吵大鬧,好幾次要用鎮定劑才能控制住她。
他揚手直接扇了她一耳光,冷眸睨她:“……這麼多天了,性子還這麼烈?”
石心敏嘴角滲血,抬頭瞪他,把口中血水吐到他雪白的褲子上:“Fubsp;yougo to hell”
要不是氣氛不對,春月真想給石心敏鼓鼓掌。
果然,在殺手家庭長大的就是不一樣,個個都是瘋子,這妹妹也不是盞省油的燈。
她微側過臉,石白瑛的眼睛里已經讓洶湧的殺意佔據。
血水在白布上慢慢擴大,像開出了一朵噁心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