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吶,怎麼湯還沒喝啊?”胡丹琴摸了下瓷碗的溫度,眉心蹙起:“哎呀都涼了,媽去給你溫一下。”
“不用不用,我現在就喝。”孟玲從母親手裡搶過湯碗,沒幾口就把燉湯喝完。
碗裡頭還有隻燉得軟爛的烏雞腿。
她囫圇啃完,不停撒嬌說有媽的孩子就是寶,胡丹琴把空碗收走,沒好氣地揉一把女兒的頭髮:“那是因為你現在沒談戀愛,要談了,你就是別人的寶了。”
“我現在忙著搞事業,談什麼戀愛啊……”孟玲手扶酸痛的脖子轉了轉,輕聲咕噥。
一提起這事胡丹琴就心疼:“你說你,我總讓你找個安全穩定的工作,可你非得跟你爸一樣去當警察,還選最危險的刑警,要是以後你出個什麼叄長兩短……”
“哎呀我的老母親,你怎麼又開始亂想呀,我能保護我自己的,”孟玲坐在電腦椅上轉了個圈,一把抱住胡丹琴的腰:“而且你知道的,當刑警是我從小到大一直想做的事。”
胡丹琴當然知道,自家姑娘小時候的作文,寫的就是長大以後要和她親爹一樣當一名警察,父親就是她的驕傲。
她嘆了口氣:“還好你進了小曾的組,有他在,多少能照看著你,我也放心一些。”
孟玲笑道:“你這話可說早了,我慢慢會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女刑警的,指不定以後老大和其他人都還需要我照看著呢。”
既然提到曾博馳,胡丹琴好奇問道:“玲玲,你老大他現在是不是單身啊?我記得他好久前來家裡吃飯時我問過,他說和女朋友分了手了。”
腦袋埋在母親懷裡,孟玲眨眨忽然酸澀的眼,語氣故作輕鬆:“他呀,現在已經有女朋友啦!”
“啊?什麼時候的事啊,我怎麼沒聽說過?”胡丹琴忍不住感到扼腕。
她認識曾博馳這麼多年,自然知道這小伙的品行和人格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當父母的,又怎麼會看不出自己孩子對誰有好感呢?
胡丹琴洗著碗時還唉聲嘆氣的,孟江走了進來,問她:“怎麼了?玲玲沒喝湯?”
“有,連肉都吃光光了。”胡丹琴又嘆了一聲。
“那你怎麼一副苦大深仇的樣子哦?”孟江自個拿了碗,掀開燉鍋蓋子把剩下一點湯渣舀進碗里。
胡丹琴把剛才母女聊天的內容告訴了丈夫,孟江喝完湯,她也正好講完:“我本想著玲玲跟小曾在同一個組,或許兩個小年輕的感情能有新進展呢,真是可惜……”
孟江打開水龍頭準備洗碗:“哎,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阿馳年紀不小了,叄十好幾,有女朋友也正常。”
“我知,但老孟你也知道你女兒喜歡小曾的嘛,我看她啊,就是強顏歡笑。”
“你女兒這麼優秀,以後的男朋友也會很優秀的,放心吧,還有我幫忙把關呢。”孟江拍拍妻子的肩,安慰道。
胡丹琴還是可惜:“小曾這人真的不錯,在當今這樣的社會裡,能一直保持這樣正直赤誠,實在太不容易了。”
她抬起頭問丈夫:“我記得以前你還跟我說,要是小曾能當我們女婿那就再好不過了,這些年你怎麼不幫忙給他倆製造些機會呢?”
孟江微怔。
曾經他確實覺得曾博馳是警界不可多得的一塊鑽石,胸腔里總裝著一腔滾燙的熱血,無論遇上了多麼棘手的案子,無論調查時牽扯到背景多硬的人,他都能鼓足氣埋頭向前沖。
但現在的孟江知道,這樣的性格說好聽了就是正直剛正,可說難聽了,就是不懂得變通,不曉得拐彎的死腦筋。
本來的鑽石也成了茅坑裡硬邦邦的臭石頭了。
現在曾博馳談戀愛了,女兒失戀了,孟江倒覺得不失為一件好事,這樣他和曾博馳不用成天碰面,就不用太擔心自己的事會被他察覺出端倪。
這小子的直覺,很靈敏,也很危險。
胡丹琴也沒再強求曾博馳這件事,只讓老孟一旦有遇上合適的年輕才俊,就多給女兒介紹介紹。
孟江哈哈笑著安撫妻子,等妻子回了房間,他去敲了敲孟玲的房門。
得到許可后孟江推開門,見女兒沒把筆記本電腦掩上,他也沒再往裡走,只站在門口笑著問:“還忙工作呢?”
孟玲也笑笑:“嗯,再看一會就睡。”
“難得一天不用加班,早點休息吧,總這麼下去,等會你媽一心疼,又要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給我吹枕頭風,非讓我使點手段把你調去做文職後勤了。”
見父親刻意擠眉弄眼的模樣,孟玲笑出聲,跟著故意調侃:“孟局想把我從刑偵調走,那分分鐘只是一句話的事呢。”
孟江也是開玩笑的口吻:“知道就好,小心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眼角的笑意恰到好處,儼然一副慈父兼好友的樣子。
闔上女兒房門,孟江微斂笑意,走進書房,反手鎖門。
拿出日常在用的手機,點開簡訊。
垃圾箱里有不少被系統自動攔截下來的垃圾廣告,境外賭博的,網上賭球的,抖音刷評論點贊的……在短短五分鐘內,竟有五六條之多。
“那邊”與他聯繫時,都會像這樣用虛擬號碼給他發垃圾廣告,廣告裡頭藏著一串數字,不知情的人乍看之下會以為數字是廣告里的聯繫方式,但其實那是一串數字密碼,只要在他們特製的文字列表裡逐一對應,一串串數字就會變成詞語。
將幾條垃圾信息裡面的數字都提取出來,孟江得到一句「秦生有話,空時來電」。
他不禁皺眉。
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跟秦天笙有過直接聯繫了,畢竟以他現在的位置,有太多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就盼著什麼時候能逮到他的小尾巴。
而秦天笙也是個聰明人,極少親自露面與他聯繫,今晚是發生什麼事,逼得這號大人物找上他,還要直接同他講話?
夜深睡下后,孟江等著妻子發出熟睡的鼾聲才睜眼下床。
拖鞋落在地上幾乎無聲,他在女兒門口停下。
門下方的縫隙沒有沁出光,孟江屏息,聚精會神聽著門內是否有其他聲響,直到確認女兒也已經睡下,他才輕手輕腳走進書房。
他從書櫃第二行摸出一本硬皮辭典,打開,裡面是掏空的,藏著一部手機,開機后,他快速熟練地輸入一串電話號碼,撥打出去。
這電話其實也不是直接對接秦天笙,接電話的還是秦天笙的下屬,雙方核實對接暗號后,不帶變聲器的男人說:“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