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柏一瞬間手腳冰涼,想起茶梨說過的,只要讓自己進入深度睡眠狀態,就能穿過開啟的次元門,回諾亞城去。
漫畫家詹星的身體很瘦很輕,郁柏橫抱起這樣的茶梨完全沒有體力上的困難。
他抱著茶梨出門去,外面的幾位漫畫家好奇地看過來,問:“這是怎麼了?”
郁柏沒有回答,一路抱著人出去,進了電梯,一層層下行通往地庫的途中,他仍在猶豫不定,是去附近醫院檢查一下,還是直接帶茶梨去穿漫機構?
——茶梨是離開了嗎?
明明答應過他,不會輕易嘗試。警官,你怎麼可以騙人啊?
一出電梯門,門口有兩個男人在等著,一個三十餘歲戴眼鏡,另一個是與郁柏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
郁柏腳步一頓,認出了其中年長些的那人,是穿漫機構當初和他接洽過的工作人員。
對方二人都朝他走過來,一副想要幫他的模樣,年輕些的更是直接伸手,想要接過被他抱在懷裡的茶梨。
郁柏卻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剎那想起了那兩杯不知是誰“請”的奶茶,他倒退兩步,戒備地說:“你們想做什麼?”
那兩人交換了下眼神,眼鏡男道:“郁先生,我們要確定紙片人回了紙片人的世界,請別讓我們為難。”
第70章
郁柏問:“你們在奶茶里加了什麼?”
眼鏡男道:“放心, 只是鎮靜安眠的藥物,對身體絕對沒有危害。”
郁柏不確定他們是怎麼判斷出“詹星”是紙片人,但他如果此時此地問出來, 顯然很不明智。他對這群人充滿了不信任,不願意把茶梨交給他們, 他抱著茶梨,想要退回電梯里。
“郁先生,”眼鏡男用一種篤定的提醒口吻, 說道,“除了我們, 你沒有其他辦法可以確認他現在的情況。你可以帶他到綜合類醫院做檢查,但你只會得出一個結果, 他陷入了不明原因的昏迷。只有我們有條件,能夠幫助你做最終的確認。”
“……”郁柏低頭看向沉睡中的茶梨,他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確拿捏到了他的心理。
思忖片刻后, 郁柏抱著茶梨, 跟著這兩人, 上了他們開來的商務車。
他讓茶梨枕在自己的腿上, 輕輕握著茶梨的手腕, 摸到仍在穩定跳動的脈搏,心裡卻充滿了不確定。
車子過西湖堤,駛入五老峰隧道, 朝著704地宮的方向前行, 在隧道中段轉彎, 進入一處掛著“禁止入內”的入口。
郁柏沉默著看車子駛入完全黑暗的隧道,車燈照著狹窄的、只容一輛車子前行的道路。
他自己來過穿漫機構, 不止一次,走的並不是這條路。他也懷疑過這機構究竟是什麼背景,當時負責與他接洽的,就是現在坐在副駕上的眼鏡男。
他記得這人姓劉,其他人稱其“劉組長”。他第一次到穿漫機構來,對詹星穿漫這事感到不可思議,全程是一種“看你們怎麼編”的態度。
劉組長那時對他介紹過,這機構所在的實驗室,上世紀歸屬於某軍工企業,後來企業改制搬遷,實驗室廢棄,十幾年前由一群異世界研究學者集結成了新的實驗室。劉組長也對郁柏解釋過一些穿漫的原理,文科生郁柏聽那些物質世界微觀粒子運動的知識,和聽科幻電影解說差不多,用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接受了“穿漫”這麼匪夷所思的事。
但是郁柏真正接受這件事是客觀存在,也是在他親身經歷過後,真實的穿漫經歷,才讓他對這機構的科技深信不疑。他是在諾亞城裡,在郁柏1.0的跑車裡醒來那一刻,才是真正徹底相信了自己沒有被詐騙。
當商務車抄近路停在了機構面前時,很久之前就盤桓在郁柏心頭的疑惑,再度翻湧了起來。
這機構必然不是劉組長描述的那麼簡單,必然有著神秘的背景,坐落在西湖底,這樣的位置,這樣的頗具規模,這不是一群普普通通的異世界愛好者就能組成的單位。
進入放置了休眠倉的實驗室里,郁柏小心地把茶梨放於診療台上,他堅持要守在旁邊,劉組長也表示了理解。
一群醫護打扮的人過來,為茶梨做了檢查,確認他的生命體征平穩,又要接入不知名的儀器,郁柏很擔心,阻止他們的動作,問:“這是什麼儀器?”
劉組長說:“這種儀器能夠監測出紙片人靈魂是否離開了他的身體。”
“……”郁柏退開了些,任由醫護人員施為。
那奇怪的儀器接入,屏幕上顯示出許多波動的數值,數分鐘后,最終穩定下來。
劉組長和醫生討論了幾句。
郁柏問:“什麼意思?”
那醫生告知郁柏:“數據表明,寄居在裡面的外來物種的靈魂已經離開了。”
郁柏:“……”
包括劉組長在內,所有人都表現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紙片人留在這裡,於他們是隱患。
只有郁柏面無表情。當他們把儀器接入的線路全部拆卸完畢,想要把茶梨送進休眠倉里,郁柏上前,再度把茶梨抱在自己懷裡,不允許別人碰觸。
劉組長勸說道:“不要這樣,他只有在休眠倉里才能保證健康。”
“你們最好先給我一個解釋。”郁柏平靜地說道,“除非你們現在就殺了我,或是也把我永遠囚禁在休眠倉里,否則我會選擇玉石俱焚,這裡的一切我都會曝光出去,不管你們在搞什麼研究,都無法再繼續下去。”
他不懂穿越理論,也不清楚機構究竟用了什麼技術手段讓茶梨離開了他。但是他大致猜到了這機構有一定官方背景,在科研範圍內的許可權也許很大,無權對公民採取強制措施。
劉組長扶了扶眼鏡,好像覺得郁柏的反應很可笑,說:“郁先生,你知道他是漫畫角色嗎?”
郁柏說:“我當然知道。”
“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位漫畫家,”劉組長道,“你要清醒地認識這一點,不要把兩者搞混了。”
郁柏說:“我當然知道我的愛人是誰。”
“……”劉組長忽然明白了,道,“你?不是吧,你愛上了一個漫畫角色?”
郁柏說:“是的,在穿漫生活里,我愛上了一個紙片人。”
劉組長和周圍眾人聽聞這話,一時間面面相覷,非常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