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夏確實對物理過敏,車習在一旁聽得越來越興奮,她卻眼睛越來越小,不停點頭。
可憐在高中美術老師那兒被稱為天才的季初夏,在這兒毫無用武之力。若不是總感覺有一股視線若有似無地飄在她身上,她早就和周公美美約會去了。
漫長的折磨終於結束,車習拍了季初夏一把,混著人流朝還沉醉困意無法自拔的她推了推眼鏡。
顯然把劃清界線誤會成了表白。
季初夏還來不及說話,就淹沒在人海里。好在莫葉生被腦門光禿禿的的導師給絆住腳,她小跑幾步艱難跟上那道出眾的背影。
人越來越少,直到徹底只剩下她和他。小尾巴季初夏終於歇了一會兒,對著同樣停下的背影氣喘吁吁地小聲喊:“學長,等一下!”
他走一步抵得上季初夏兩步,若不是為了遠離人群,季初夏早就開喊了。
莫葉生聞聲側過來,夕陽透過玻璃窗打得他高挺的鼻樑更顯優雅,到嘴邊的話一出口就轉成了略顯不耐的疑問。
“有事?”
連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記仇,僅僅因為季初夏毫不掩飾地拒絕自己送回學校這一個劃清界線的行為。
他就氣到現在。
更可惡的是,季初夏居然連一個解釋也沒有。哪怕她說只是因為怕他累著了如此離譜的借口,其實也似乎能接受。
雖然時間拉得有些長,好歹也算是她先來了。莫葉生完美地掩藏好自己的心思,微抬下顎等著她的道歉。
顯然他是想多了。
季初夏上前幾步,舉起懷裡的袋子遞給他,比桂圓核還亮的烏黑雙眼望向神色淡然的少年:“你的衣服”。
這才叫劃清界限。
莫葉生怔了一下沒接,直到季初夏的手臂發麻才低頭微壓脊背回看她,很肯定地說道:“少了一樣”。
季初夏屏住呼吸,對著近在咫尺的少年擺出疑惑的神情。
兩件外套,一套女士衣服,還有……
她很快反應過來語氣淡定的男人說的是那套被她羞恥地壓在箱底的內衣,打死她也沒想到莫葉生是那種一套穿過的內衣都要回收的變態。
季初夏尷尬又有些無奈地拉過他空著的手,迅速把袋子勾在他指尖。
“知道!了…”
少女的聲音隨著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弱了下來,做賊般地隔開距離。
兩人好像只是擦肩而過的路人那般,多對視一眼都是老天開恩。
“下次再還給你。”,說完季初夏就真的擦著他肩膀欲走。
季初夏說過太多次下次了,那下次到底是哪次呢?
沒心沒肺的臭丫頭。
莫葉生被她氣到眯起眼,連音調都提高几分。
“季初夏。”
季初夏聞聲條件反射頓住腳步,只見莫葉生神色冷然地當著她面舉起手裡的袋子。
冷風順著開了一指的窗戶逃進,挾裹著紙袋落入垃圾桶的聲音消散在長長的走廊。
“我嫌臟。”
季初夏不知他發什麼神經,蹙眉看著輕飄飄地卡在垃圾桶口,那花了自己好幾百塊乾洗費的衣服。
“我洗乾淨了的…”
甜甜的女聲極輕地鑽入莫葉生的耳膜,莫葉生離去的背影頓了頓,連被捲起的碎發都在張牙舞爪地發散著怒氣。
再也不用刻意放緩腳步的他揉了揉發脹的眉心,懷疑季初夏大概是靠著這油鹽不進的好脾氣才考上的大學。
腳步漸漸錯開,空蕩的走廊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季初夏不止脾氣好,耐心也好得嚇人。一遍又一遍被打回的論文,她天天挑燈夜戰改到半夜兩點。
連學霸車習都看不下去,讓她太閑就找點兒別的事做,學學選了同節課的賈絲琦,在被打回第一遍的時候就立馬放棄這並不佔多少比例的學分。
季初夏其實也想過算了,可是自家老爹就是書法家,若是這科掛了,她簡直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要不你去問問咱們學生會長?”,賈絲琦正好在這個時候結束約會,看到季初夏還在凌亂的髮絲她就想起了近來自己並不得意的情場,連帶著一塊兒心疼起來。
學生會長。
不就是莫葉生?
上次相處並不愉快,季初夏有些後悔沒說幾句好話,因為她在校園論壇上加的群里有人提過寧老師唯一一次批了滿分的論文,出自莫葉生的手。
季初夏拿起滿電的手機,思索半天發過去一個“在嗎?”,對面果然和黑色頭像一樣一如既往的冷淡。
好在回的還算快。
Y:“?”
季初夏組織了整整半小時的話語,請教的話剛發出去…
她好像那種躺屍在列表裡的最後一欄恍然被想起,紅色的感嘆號亮得刺眼。
還是再改一遍論文來的實際…
這頭的季初夏還沒崩潰,學生會的倒是搶先崩潰了。
A大的校慶馬上要舉辦了,這屆學生會正好挨上100周年的重任,不僅學生,甚至吸引了許多媒體要來報道。
光是節目單,就想了幾百個又被否了幾百個。
忙成狗的學生會終於放下身段,百年難得一遇地貼出了“招聘啟事”。
女生宿舍的叄姐妹統統出動,熙熙攘攘的人群比開學那天還熱鬧。
沒錢沒獎狀,僅靠少得可憐的學分就吸引了大半力氣無處釋放的大學生。
當然叄人之中只有季初夏饞那點學分。
車習是來看看學生會還缺不缺會長的,賈絲琦是穿著芭蕾舞鞋準備當場表演個小天鵝試圖挽回被從節目單上刷下來的尊嚴的。
古古怪怪的叄人,吸引了不少目光。
季初夏在加了五六個前來索要微信的男生后,抬眼便看到了靠在牆邊,神色懶懶的學生會長。
她快笑僵了的嘴瞬間就平了。
誰能想到,招個臨時工,莫葉生還親自出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