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大師微一低頭,道:“統領過譽了。
”周統領又問道:“大師,這一路來,你何曾見到那有靈之地?”了空大師抬頭顧盼,雙目有精光暴射出來,忽然手一指,道:“那裡。
”他指的地方,正是位於左側的一堵斷崖,遠遠看過去,斷崖筆挺,上面一片青綠,看上去,宛如一扇屏風般,丰神俊秀,其中自有風韻。
不好,被發現了……斷崖之上,卧松洞中,嬰寧和小義坐著,彼此對視一眼。
鼠妖開口道:“嬰寧姐姐,我們還是走吧。
”嬰寧不服氣地寫道:“他們憑什麼霸佔我的洞府?”小義搖頭苦笑:“就憑他們是人,我們是妖;就憑我們打不過他們。
”“不,不爭一爭,我不甘心!”隨即嬰寧一個縱身,從洞口處跳躍了下去。
“嬰寧姐姐!”鼠妖大急,叫之不及,只得跟隨著跑出去,希望能助嬰寧一臂之力。
……日過中天,雨絲早就不下了。
楓山山麓下,吳文才坐在一塊岩石上,滿臉苦瓜之色——這趟自告奮勇要來帶路,只怕是虧了。
獵物沒打著,反而是身子被顛簸得快要散架,當真是刺激過頭了。
一點都不好玩……他伸了伸懶腰,長長打個呵欠,抬頭看看天色,心裡打著小算盤:嗯,不行,得到附近找輛車子坐回去,再騎一次馬,那不得幾天起不了床?那黑衫衛的駿馬實在太烈,奔跑速度又快,回想起來吳文才都覺得一顆小心肝撲騰騰亂跳,跳得慌。
如此想著,他便和兩名黑衫衛說一聲,說自己要到附近村子看看,要去找輛車子。
其中一名黑衫衛道:“吳公子,我陪你去吧。
”“好。
”有黑衫衛當保鏢,吳文才求之不得。
兩人走出樹林子,沿著小道往外走,走了不過半里地,吳文才忽地停住,面現古怪之色:“陳劍臣?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的視線中,正看見背著書筪的陳劍臣大踏步從前方轉彎過來。
兩邊遇見,俱是一怔,不由自主停住了腳步。
陳劍臣心中更是驚疑不定,他急著往回趕,卻不料在路上會撞到吳文才,避都避不及了,剎那間好幾個念頭翻湧出來,一時無法決斷。
吳文才盯著陳劍臣,又看了看身邊的黑衫衛,見四下無人之際,隨即一個惡毒的主意不可壓抑地湧上心頭,連忙低聲和那黑衫衛說了幾句。
黑衫衛聽完,嘴一撇道:“公子既然與其有怨,不如咱家上去一刀把他砍殺了事,就地埋了也不會有人知道,何必費那周折?一秀才耳,又不是舉人,根本無需太過顧忌。
”人與人間,身份會隨著對方的身份而產生變化。
對於普通百姓,一個秀才功名能唬住不少人,但在黑衫衛眼中就不夠看了。
吳文才呵呵一笑:“不必著急結果了他,一刀太便宜了,暫且把他活捉進樹林里,潑屎淋尿,好好羞辱一番,方消本公子心頭的怨氣。
”其早就想對陳劍臣下手,不料上次高價請出馬的張天師為“騙子”,白白虧了一筆錢財,正滿肚氣呢。
眼下天可憐見,在荒野外撞到了陳劍臣,簡直就是天賜良機,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那好吧,隨公子意思。
”黑衫衛說完,邁開大步,“騰騰騰”地沖向陳劍臣,一如烈馬奔騰。
他腰間刀雖然沒有拔出來,但光是奔騰的氣勢就足以令人肝膽俱裂。
那邊陳劍臣果然被嚇得不輕,面現驚慌之色,還轉身想走,只是惶恐失措,沒走幾步就一跤跌倒在地,狼狽不堪。
黑衫衛臉上現出獰笑——百無一用是書生,這樣的書生秀才他見得多了,嘴上說得大義凜然,一套一套的,但實則一點本事都沒有,只需一嚇,立刻就噤若寒蟬,兩腿打抖,哪怕當場尿褲襠的都見過。
“書生,想活久點就不要掙扎!”他快步走近,大手探下,猶如老鷹拽小雞般要去把陳劍臣拎起來。
嗤!眼前驟然閃過一抹寒光,寒光如電,已準確地刺入了他的喉嚨之中。
咯咯……黑衫衛雙眼睜得大大的,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右手還想去拔腰間的斬鬼刀,可全身的力氣都在飛快的流逝,彷彿只是一瞬間,他的意識便陷入了永遠的黑暗之中,臨死之前,其仍是疑惑不解——秀才殺人!什麼時候,秀才也敢殺人了!他從哪裡來的膽氣和勇氣,以及,那顯然不同尋常的身手力氣?陳劍臣鬆手,讓那柄半尺匕首的刃鋒依然留在黑衫衛的喉嚨里。
下一刻,他反手拔出黑衫衛腰間的斬鬼刀,健步如飛,直撲吳文才。
剛才黑衫衛沖向陳劍臣的時候,吳文才也是信步走了過來,是以此時兩人的距離極近。
事發倉促,完全脫離了想象,吳大公子腦子裡還想著等一會要如何折磨陳劍臣呢,但就在這時候,黑衫衛已經被殺;而陳劍臣彷彿一頭兇狠的豹子,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持利刃撲向自己——這,這怎麼可能?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倏然捏住了吳大公子的小心肝,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其實想脫口說一句“我爹是朝廷尚書”來鎮住陳劍臣的。
可惜刀光不容情,呼的就劈了下來——那句話,就永遠留在了喉嚨之內……第八十章:血性陳劍臣根本不容吳文才說話,手起刀落,一刀就把他砍翻,任由鮮血激濺而出——手刃兩人後,他的心反而出奇的冷靜。
他必須冷靜。
秀才殺人,而且殺得是黑衫衛和高官之子,消息如果走漏半點,那麼他陳家就會被滿門抄斬,絕對不會再有生機。
面對天統王朝這般巨大而恐怖的國家機器,陳劍臣可不認為自己一個人真能逆天而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詞作得好,寫得洒脫,但天下間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任平生”三個字?現實中總是存在太多太多的束縛制約,讓你不得任性分毫。
這一次,陳劍臣手刃兩徒,已算得上是一種莫大的任性,快意恩仇,血性淋漓!但同時也捅出了天大的簍子。
人生的意外,沒有解釋——陳劍臣原本針對吳文才的計劃因為局勢變化而不得不擱淺,深以為憾,不料卻在這荒郊之外相遇上了。
典型的冤家路窄。
當黑衫衛如狼似虎地衝過來時,陳劍臣就知道此事無法善了,當機立斷假裝驚慌摔跤,示敵以弱,然後趁機手持一直帶在身上防身的匕首,將那名猝不及防的黑衫衛當場擊殺。
黑衫衛既死,那吳文才也必須要死。
鬥智斗勇,只在彈指間事,卻足以決定誰生誰死。
事了之後,陳劍臣迅速觀察四周地形,見不遠有一處坑窪地,便把地上兩具屍體拖過去,先用些泥土掩埋住。
至於背負在身的書筪,經過剛才的折騰,隱隱有散架毀壞的跡象,只得脫下來放在一邊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吳文才和一名黑衫衛走出來,所以還要過去一探究竟,開弓沒有回頭箭,有些事情必須做得乾淨利索。
把諸種痕迹掩蓋住后,陳劍臣手持斬鬼刀,悄悄摸過去。
很快,他就到了那座小樹林處,見到栓綁在樹榦上的十八匹駿馬,以及一位躺在一塊石頭上睡覺的黑衫衛。
見狀,陳劍臣頓時明白了個大概,敢情吳文才是和兩名黑衫衛留下來看馬的——正是一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