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臣呵呵一笑:“既然老汪如斯說話,那我也不再矯情了。
”雙方之間的關係,本來最合適的便是上下體位,這可比朋友盟友之類的牢固可靠得多了。
有了汪城隍的投靠,再加上瞞天過海的武判官,對於陰司的計劃便算正式開啟。
嗤!他右手凌空寫出了個字,正是一個“為”字。
字體筆畫,驀然凝形,白晃晃的,倏的,瞬間沒入汪城隍的身子里去。
汪城隍心頭大驚:“公子,這是?”陳劍臣一擺手,道:“老汪你無需驚惶,這只是一道很簡單的《役鬼術》罷了。
”《役鬼術》確實比較簡單,可通過正氣來實施就大不相同了。
汪城隍如何不知道這是陳劍臣施加於己身上的一道禁制?也難怪,畢竟彼此的關係甚為膚淺,為防禍起蕭牆,背後挨刀,有些措施是必須要做的,如果陳劍臣無條件的信任自己,那才見了鬼了。
他好不鬱悶,暗暗調整氣息,要看看陳劍臣到底做了什麼手腳。
一查之下,驚喜交集。
驚者,卻是發現自己魂神泥丸宮處被套上了一口白森森的光環圈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裝飾品來著;喜者,被白圈子套住,他的一顆金丹居然出奇的穩固,困擾多年的修為瓶頸問題隱隱有突破的痕迹——難道那正氣圈子對自己有益,就像加持了一樣?汪城隍大喜過望。
陳劍臣悠然道:“老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好之為之。
”他半隻腳踏進了“立功”之境,對於正氣的駕馭掌握愈發嫻熟,再配合《役鬼術》,儼然發揮出了一項特殊的作用來——正氣加持!也就是說,正氣所化的圈子能有效地控制住目標對象,反過來又能給對方提供額外的修為幫助。
要知道正氣至大至剛,恰到好處的話,對於陰柔本質的妖魔鬼怪而言,實在算是極難獲得的補品。
當然,正氣加持的主要功效,現在陳劍臣尚在摸索研究之中,還不夠完善,對於汪城隍,算是頭一次使用試驗。
汪城隍慨然道:“公子但請放心,在下定將肝腦塗地相報。
”這一些,便口號式居多了。
他擔當城隍多年,世故精深,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分寸把握好得很。
“那麼,你就抓緊時間去調查吧。
”換了以前,把一州城隍收為手下,乃是了不得的事情。
然而現在,陳劍臣卻並沒有覺得如何如何的。
一切,猶若自然。
第兩百五十六章:夜襲篝火燃燒,與天上的星辰隱隱呼應,從破缺的屋頂空間處,可以感受到星光月光的溫和照拂。
嬰寧便盤膝坐在火邊,打坐著,閉著眼睛,很有規律地呼吸吞吐著——她在打坐練功。
她一向都是勤奮有加,雖然做了陳劍臣的貼身書童,每日都要做許多繁瑣的凡塵瑣事,但她不曾放下過自己的功課。
每日總會抽出足夠的時間,凝神修鍊,提高修為。
不過因為沒有了卧松洞的靈脈支持,嬰寧如今的修為進度甚為緩慢。
畢竟凝聚金丹后,再想突破,達到元嬰之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須要通過大量的時間積累,才能慢慢提升。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放之四海皆為準。
要知道在短短數年時間,嬰寧便凝聚出金丹,化出人形,已算是一個奇迹個例。
更為奇特的是,她渡天劫時居然不曾遭遇到多少阻礙,心魔式微不生,一帆風順,順利得匪夷所思。
或者,是她的心思太單純了,單純如冰,故而心魔不生。
心魔,本就是人的戾念雜念所生,沒有了貪念慾望,自然也就產生不出什麼強大的心魔來。
小謝在一邊看著,明眸里毫不掩飾地流露出羨慕之意:嬰寧的吞吐之法,法度嚴謹,顯然正統,絕非旁門小道,對於妖身而言,這是了不得的一種擁有,殊為難得。
心念之間,對於嬰寧和陳劍臣主僕真實身份的猜測,更加好奇。
但她固然心性爛漫,也知道不該問的東西絕不適宜多問。
而陳劍臣的身子就坐在另一邊——他的魂神已經離開軀殼,進入了地府。
這同樣是了不得的一件事情,一般的陽人是很難進入陰司地府世界的,需要陰司的存在牽引,或者在情緒極端的情況下,或有可能。
比如有傳言,說哪裡哪裡人蒙冤不屈,憋著一股氣要進入陰司去告狀,就會闖進地府去。
然而這般的闖,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會再也回不來了,俗稱“走了魂兒”。
“這位公子,難道竟是位深藏不露的修者?故而能輕而易舉地進入陰司,出入自如?不對,如果是修為高深的修士,魂神帶著肉身,都是可以進去陰司的,緣何會將肉身留在了上面?”魂神離體,畢竟屬於冒險之舉,便如泛舟海上,人離開船隻,跳下海里去,如果游得遠了,或者被淹了,就再也回不到船上了。
汪城隍贈送陰陽暖玉給陳劍臣,此玉有相通陰陽,來去自如之奇效,但可不能包裹肉身方面,還是存在一定的掣肘限制的。
陳劍臣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正與小謝的注視相觸。
出其不意之下,小謝嚇了一跳,趕緊轉過頭去,一顆心怦怦地跳著。
剛才一瞬間,陳劍臣的眼神,漠然而銳利,彷彿能一下子洞穿自己的心扉,任何的心思念頭都無所遁形。
這個時候,對方哪裡還像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感覺到公子魂神歸位了,嬰寧也睜開了眼睛,站起來,微笑道:“公子你回來了。
”陳劍臣點點頭,當下也不隱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說了出來。
嬰寧聽完,頗有感嘆,沒想到這黑山老妖居然和公子有這麼一大篇的前塵恩怨故事:“公子,你說它和樹妖很有交情,難不成它還會找我們尋仇?”蘭若寺一戰,那時候燕赤俠是主力,可陳劍臣和嬰寧都是經歷過了的,其中兇險,不言而喻,深有體驗。
陳劍臣道:“肯定的。
所以,我們不該等它來尋仇,還不如直接殺上去。
”他的語氣,果斷而乾脆。
“好,公子,我們一起殺上去!”有傳言說黑山老妖已凝聚法相,姑且不論真假,但這一戰既然已下了決定,就不該再有任何的畏懼退縮。
哪怕,這一次,不可能會有燕赤俠出場。
那邊小謝鼓起勇氣,道:“也算我一份力。
”陳劍臣瞥她一眼,問:“小謝,你且仔細說說和黑山老妖遭遇的情景。
”作為受害者,她的陳述將成為一份直觀的情報。
小謝道:“其實我也沒有見過黑山老妖的真面目……但聽說,它出行之時,都是坐著一頂黑森森的轎子的。
著轎子,據說還是一件很厲害的法寶呢。
”陳劍臣大感頭疼,他發覺時至今日,許多關乎黑山老妖的訊息,都是道聽途說的,當不得真,也更顯得對方的神秘。
想以前在筆架山,他同樣沒有和對方真正照面過,至於丁隱的描述,大都集中在侯青欺強凌弱,橫行霸道那方面去,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東西。
不知敵情,此乃大忌呀!也許,還是要等汪城隍的打探結果,再做決定了……“嬰寧,明天我們不趕路了。
”嬰寧問:“是否要直接趕到黑山去?”陳劍臣笑道:“不必操之過急,以免打草驚蛇,就在附近轉悠轉悠吧。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只差三天行程的話就能過到浙州了。
其實如果沿著正常的路徑走,他們是要經過蘭若寺那邊的。
可以的話,還能拐進去故地重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