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猛地抖落一張黃色符咒,準確無比地就貼在她額頭上。
小謝頓時像中了定身法,木頭人般杵在那兒,只得兩個大眼睛還能活動,驚慌地流轉不停。
隨即一道強大的氣息出現,看得仔細些,竟是一個清秀俊俏得過分的書童從窗外邁進。
鬼修天生觸感靈敏,小謝第一時間便分辨出對方的女兒身,更重要的是,她還是一個妖身。
這是怎麼回事?定住了小謝,嬰寧施施然走進來:“公子。
”陳劍臣微笑道:“下面就看你的了。
”嬰寧道:“嬰寧會和這位小謝姐姐好好談一談的。
”她在外面,自也是聽到了小謝的講述,在身世之上,油然萌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
“那好,就交給你了。
”陳劍臣起身,居然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顯然不想做旁聽者,一切事宜都交給嬰寧來處理。
這一些,都是先前就布置妥當了的。
外面風雨不休,淅淅瀝瀝的,打在屋頂上,打在樹葉上,諸種零碎聲音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道複雜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院門那邊猛地又亮起一盞火光來,正往裡走。
陳劍臣心一動,猜測可能是那凌風真人又進來了,莫非是李鼎真怕自己在他家中丟了性命,會連累到他,所以才請人進來看一看虛實?不管進來的人會是誰,被他看見頑石可不好。
於是轉身,先敲一敲門板,然後道:“談好了沒?有人來了。
”嬰寧很乾脆的一聲回答:“好了。
”等陳劍臣返回屋子,裡面就只剩下嬰寧一個,小謝早不見蹤影。
嬰寧的手中,正拿著一副捲軸,瞅著挺眼熟的。
稍一細想,恍然大悟:這幅畫還是臨別時蕭寒楓所贈送的,為一幅比較含蓄的春宮圖。
圖上有仕女形象,不過在穿著上嘛,屬於比較開放的打扮,姿態頗為撩人的那種。
伊人便趴坐在一葉扁舟上,回眸含笑,情義脈脈。
圖邊空白處,有小詩一首:妾家溪口小回塘,茅屋藤扉蠣粉牆;記取榕蔭最深處,閑時過來吃檳榔。
蒙受蕭寒楓相贈,當初陳劍臣曾打開觀看了一回,頗有些印象,眼下一見,頓時想起來了——不會吧,難道選擇了這一幅畫作為載體?陳劍臣心裡嘀咕著,來不及多問,先把桌子上的頑石收起,再點起燈籠,重新拿起書卷在燈下慢慢細看。
很快,房外有腳步聲起,敲一敲門,探進來的正是凌風真人,他一臉驚訝之色,正獃獃地望著讀書入神的陳劍臣。
陳劍臣這時才偏過頭去,疑問:“這麼晚了,真人還不睡覺?”凌風真人吞了口口水:“你,你們沒有撞到鬼?”陳劍臣一臉茫茫然:“鬼?哪裡有什麼鬼,沒看見呀……”隨即神秘一笑“……嗯,我想,老官人的家中以後都不會再有什麼鬼了。
”凌風真人嘴巴張得大大的,倒活脫一副見了鬼的神色。
第兩百五十一章:沒完借宿李府,解決“鬧鬼”事件,對於陳劍臣來說,只是順手為之,整個過程非常簡易,毫無疑問,李鼎的態度發生了微妙轉變,否則斷不會在第二天準備了一桌豐富的早飯給陳劍臣和嬰寧。
飽餐一頓,陳劍臣對著老李拱拱手,算是作別,出門而去了。
“他們走了?”廳堂之上,李鼎問老管家。
老李回答:“走了。
”“那凌風真人呢?”“一大早也走了。
”李鼎哦了聲,擼著鬍子,心理滿不是滋味:煞費苦心請來的道士高人沒辦成事,倒讓借宿的書生給不聲不響地辦妥了。
尤其是這書生的出身來歷,和他不是一路子的。
此事透著玄乎呀……唉,不管如何,如果真如陳劍臣所言的,家中不再鬧鬼,那就求神拜佛,謝天謝地了。
至於其他,哪裡能操心得過來?自己都是退下來的人了,什麼門戶之見都應該淡下來才對。
那凌風真人一大早就請辭,不外乎覺得折了麵皮,沒臉繼續待下去了。
李鼎此時心理甚至隱約產生了些懷疑,這凌風真人是否只是個“假高人”?昔日可是有小道消息流傳,說蘇員外的小妾懷孕大不正常,甚至都有野種的捕風捉影的說法呢。
……一晚風雨後,雨過天晴,朝陽噴薄,空氣清新,路邊的綠樹上有不少鳥兒在欣喜地歌唱著。
陳劍臣相攜嬰寧,步行著離開了渭南鎮——他們的兩匹馬,早就在前幾天處理掉了。
根據行程,一路耽擱的時間差不多了,到了今天晚上,便可以乘坐道書,直飛京城去。
飛行,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陳劍臣一直有這方面的願望,要捕獲一隻成妖的飛禽類,馴服了當坐騎,自此五湖四海任逍遙。
無奈願望歸願望,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達成。
當前要快速趕路,仍然需要藉助嬰寧的道書《崑崙玉清法咒》。
當然,乘坐道書不是無限制的。
首先得在小狐狸法力充沛的大前提下;其次,一般情況之下,大白天不好發動,免得被人不小心瞅見了,那不得鬧翻天去;最好還得防備被其他修者看見,會發生一些不愉快的衝突事件。
凡人講究“錢財不可露白”,否則便會招惹他人覬覦窺視,心懷不軌;此規則在修者圈子裡同樣適用。
更何況,嬰寧乃妖類出身,直接就能給人開火的最大借口。
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此時離開渭南鎮已有一大段距離了。
官道兩邊樹木鬱郁,很是繁盛的樣子,恍若一把把撐開的大雨傘,能給予趕路的人遮陽蔽日,格擋陽光暴晒。
這時候,血檀木書筪背負到了陳劍臣身上。
無它,法寶書筪的“三防”功能可以讓陳劍臣在旅途中倍感受用。
布幔一撐開,挑到頭頂上,頓時塵埃不染,風雨不侵了,何其逍遙自在。
比起普通讀書人趕路時的境況,不知好過多少倍。
“公子,小謝姐姐真是好可憐呢。
”嬰寧忽然開口道。
陳劍臣問:“你和她說了很多話?”“嗯。
聽她說,她還有一個好姐妹叫秋容的,可是已經被那可惡的山神給捉走了。
”陳劍臣沉聲道:“陰司捕捉陰魂,本就是屬於它們的本分工作,無可厚非。
”嬰寧撅起小嘴:“但小謝姐姐說那山神到處捕捉游散陰魂,可不是為了陰司,純屬是為了培養私兵。
若是抓到了漂亮的女鬼,就為奴為婢,百般折磨。
”關乎陰司的黑暗,陳劍臣自是深有體會,活脫脫已變成一個陽間的翻版,猶如曲子里所唱的“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但如此局面形成已久,根本不是一時三刻所能改變得了的。
依陳劍臣目前的能力,更無法去翻地逆天,當那勞什子的救世主。
嬰寧又道:“小謝姐姐好不容易逃出來,又不能去救人,便只得埋頭苦讀學習,期盼有朝一日能學到高深道法去找那山神晦氣。
嗯,公子,你說我把道法傳授些給她,可否?”陳劍臣道:“這個你自己做主便是了。
”“可是,師傅有言,說道法不可輕傳呢。
”陳劍臣道:“確實不可輕傳。
如果小謝品行不錯,掌握道法后不會去為非作歹,倒可以有商量,然而此事還需要仔細考察一番,方可下決定。
”嬰寧聽著連連點頭,很是認同:“那我就按照公子所說的去做吧……哼哼,不過聽著小謝姐姐的講述,嬰寧都想去將那山神痛打一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