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齋 - 第235節

眼下得償夙願,全身只覺得被那巨大的幸福感給沖刷得酥軟起來。
不多一會,墨成。
陳劍臣鋪開紙張,開始沉思。
邊上魯惜約看著,覺得有些意外,相公的這副神色,有點怪……但她沒有開口問,生怕出聲打擾了相公的思路,只是靜靜地侍立著,等待落筆的時刻到來。
好在這一刻,她沒有等多久。
陳劍臣右手一搭,纖長的五指已執起筆杆子,一口氣在白紙上寫了八個大字:祥瑞御免,家宅平安!不是即興詩詞,而是懸挂於家中的橫幅格式。
魯惜約是有才情的女子,立刻就明白了這八個字的意思。
意思很好,但在此時此景寫出來,就有點不大合拍了。
換了紙張,陳劍臣再度提筆,這一次寫出來的,終成詩句:“天外浮雲也,落日青山斜;踏浪東海上,悠然觀魚鱉。
”這一首詩,抒情言志,意境清新開闊,別有胸懷,該是一首佳句。
問題在於,現在可是洞房花燭夜呀,陳劍臣寫的這些,到底有何用意?魯惜約迷惑而且擔心。
她所擔心的,卻是以為陳劍臣書生氣太重了。
說起書獃子,魯惜約以前在遛鳥樓就聽過些笑話。
其中一則:說有個啥也不懂的書生在同伴的慫恿下,前來逛青樓,叫了姑娘過夜。
但當姑娘脫光光在床上時,這書生就不知該幹什麼了,乾脆捧著一卷書,坐在床邊傻傻地盯著人家姑娘看,一整晚過去,屁都沒有放一個出來。
眼下陳劍臣的表現,倒有些朝那書獃子靠攏的意思。
大喜之夜,本來掀了蓋頭,喝了交杯酒,就該同床共枕的。
豈料他居然說詩興大發,要寫字寫詩。
這還沒啥,關鍵是寫出來的字和詩,與情景完全不配。
魯惜約不禁輕輕咬了咬紅唇,大感想不通:一直以來,陳劍臣給予她的印象,和書獃子八竿子扯不著,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就這樣了呢?難道,他嫌棄自己,故而找借口不想和自己圓房?又或者,相公沒有什麼經驗,不知該怎麼進行?諸種念頭紛沓,亂成一團。
……天上的雲層越來越厚,月色越發黯淡,不知不覺間,連風都大了。
綽綽的黑影,終於來到陳家外面,見四下無人,萬籟俱靜,只得陳家中一處房間還有燈火亮著。
這些黑影個個都穿著黑色緊身夜行衣,還裹著面巾。
領首者身材高大,目光凶厲,忽而低聲道:“進去后,除了新娘子,全部殺了,不留一個活口。
”眾黑衣人立刻點頭。
嗖嗖嗖!猶若只只大鳥,飛躍進院子裡頭。
個個動作敏捷精猛,分成三隊,朝內堂急衝過去。
從外院到內堂,邁起大步的話,不過十餘步的距離,簡直觸手可及。
施展出輕功,只怕兩下就過去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一干黑衣人感到匪夷所思,乃至於駭然。
他們施展開輕功,速度極快。
但無論如何的往前沖,都無法到達近在咫尺的內堂門口,就像雙方之間,隔著一股無形的力量,讓人可望不可即,永遠達不到彼方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諸人相顧,大驚失色,心裡一個念頭不可抑止地湧出來:撞邪了!“走!”領首者見機不妙,當機立斷,下了撤退的命令,然而當他們想原路出去之時,霍然發現身後那堵圍牆竟也如同內堂一樣,再也無法跳躍過去了。
怎麼辦?十餘人惶惶然,縱然他們都是行走江湖,殺人不眨眼的惡漢,但遇到這等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事故時,也不禁慌了手腳。
“是誰?是誰在裝神弄鬼!”情形怪異,領首的宋崇再也顧不得隱匿行蹤,大聲喝出來。
喝聲如雷,可散播出去后便如同水滴滴入大海,半點反應都沒有。
氣氛鬼魅,壓迫得讓人有心驚膽跳的感覺。
宋崇冷汗都流淌了出來,忽然覺得這一次帶領眾兄弟來殺人搶親是天大的錯誤。
“大人,這是法術陣法,可用童子尿破解!”此時身邊的軍師張自然大聲叫道。
宋崇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懂得這是道術陣法?”張自然苦著臉道:“我曾經聽聞過。
”宋崇頓時道:“那你還不快脫褲子?”“啊,不瞞大人,我早不是童子了……”宋崇氣呼呼道:“連你都不是童子了,那你認為我們還會是嗎?還有什麼辦法,快想。
”張自然大力吞口口水,心裡叫苦不迭:這一趟本想藉助宋崇的力量來對付陳劍臣,眼下看來,只怕是借東風反燒到己身……哪裡能想到陳劍臣竟有如斯手段?早知道的話,自己自是有多遠避多遠,豈敢再心懷仇恨?搜索枯腸之下,腦海靈光一閃,一拍大腿:“可以用鮮血來破!”——鮮血中蘊含血氣,氣息剛陽,正是破解法術的一個手段。
宋崇疑問:“真的行?”張自然忙道:“絕對性,如果不行的話,在下任憑大人處置。
”宋崇獰笑一聲:“那好,本官現在就將你處置。
”劈胸將他抓住,手起刀落,一截斷臂飛出,鮮血噴涌。
滋滋滋……那股新鮮的鮮血激發出來,衝撞到周圍上,無形的空氣驀然發生一陣輕微的異響。
果然有反應!宋崇大喜,再度提刀去砍張自然的另一隻手臂。
張自然駭然欲絕,怎麼想都沒有想到自己會糊裡糊塗就折在此處,還來不及呼喊,巨大的痛楚發生,整個人就永遠被黑暗所籠罩住。
鮮血四濺,有些濺到宋崇的身上,臉上,更顯猙獰。
不過四周的情況變化沒有太大,僅僅是能看得更真切些。
需要更多的鮮血!宋崇雙目圓睜,看著一干手下。
那些彪悍的漢子卻觸電般往後退了開來,生怕下一刀就會砍到自己身上。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他們可不願意被放血。
哪怕是老大的命令!殺!沒有過得太久,一場註定會發生的自相殘殺就轟轟烈烈的上演了。
到最後,身邊的人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中,浴血帶傷的宋崇終於用鮮血衝出了一條路子,衝破了道術陣法的困縛,他這才聳然發現,己身所在的地方距離那陳家還有整整一條街的距離。
望著滿地的屍首,他忽而很想大笑,笑這荒謬的一切。
眼前驀然出現一抹光芒,瑩瑩如針,鋒銳似劍。
嗤!光芒閃電似的,準確無誤地穿過了宋崇的喉嚨。
在倒下的一瞬間,最後一抹意識,屬於非常頑固的一個想法:敵人,到底是誰?真得是那個書生陳劍臣嗎?可從頭到尾,宋崇都不曾將對方視為一個匹配的對手,只想著直接用上粗猛的江湖手段,輕易就能將陳劍臣完全抹殺掉的。
他天不怕地不怕,會怕這沒有官身的讀書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秀才遇到賊,引頸等死吧。
明明就應該是這樣才對呀……第兩百三十一章:洞房高高的紅燭,眼見就要燒到了盡頭,留下一灘燭淚,似乎在欲說還休。
魯惜約貝齒咬得紅唇緊,見到陳劍臣還沒有安歇的意思,心中愁腸百結,心想要不要採取主動了……她為清倌人出身,固然潔身自好,保得一身清清白白,但長期居住在遛鳥樓,耳濡目染之下,總會學到一些“少兒不宜”的才藝,乃是一等一的情趣手段。
如果用了出來,相信能把陳劍臣拿下。
然而,少女的心中又感到忐忑:假如自己主動去挑逗相公,會不會被他看歪了,萬一想岔了去,誤認為自己是那些品行不端的花柳女子,那就欲哭無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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