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提前到什麼時候?”陳劍臣連忙追問。
“明天。
”“這麼快?”陳劍臣吃了一驚。
“嗯,不過這也是朝廷在押解犯人上經常使用的策略,以防止意外發生。
”夏棋緩緩說道——朝廷解押要犯,往往會對外說一個時間,但並不是一定會依照這個時間行事的,往往會突然改變行程,讓人防不勝防。
這時嬰寧道:“公子,明天你還要寫文章吧。
”陳劍臣曬然道:“不寫了,救人如救火,不能耽擱,這消息要第一時間告訴聶小倩他們才行。
必要的話,我們應當盡綿薄之力。
”對於“天下第一才子”的名頭,他本就沒有太多的在意和期盼,虛名而已。
和救聶大人這件大事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況且,他這趟來浙州,本就是為了聶小倩而來的。
現在聽到了她的遭遇,更待不住。
夏棋懊悔地道:“可我現在身受重傷,如何能把消息傳遞出去?”說到急處,乾咳起來,咳出了一小口鮮血。
陳劍臣忙道:“夏大哥不必著急,這不還有我嗎?對了,一直以來你們在哪裡安身?”對於這個敏感問題,夏棋猶豫了一下,但自己眼下已別無選擇,於是一咬牙,回答道:“為避免被官府發現,我們之前在城外換住過不少地方,前天剛搬到了一處安全的新地方去!”“什麼地方?”“蘭若寺!”第一百七十三章:飛離蘭若寺!這三個字似有魔力。
陳劍臣已記不得自己是第幾次聽到這個地方“名詞”了,但每一次聽別人說起,都難以壓制的情緒波動,腦海之中自然而然就會掠過一座龐大、破舊、陰森的巨大寺廟來。
巨大寺廟沉甸甸的壓在心頭上,揮之不去,怎麼躲都躲不開。
那麼,這個異時空的世界內已經有了聶小倩,已經有了蘭若寺,千年樹妖姥姥還會遠嗎?回想起昔日在筆架山遇見黃老兒時的驚悚,回想起傳聞中參天榕樹的拔根而起,不知去向,彷彿一切,冥冥中都早已註定——【文!】註定陳劍臣終會有一天會走到蘭若寺里去。
【人1】這一天,很可能就是明天。
【書!】種種似曾相識的故事套路,在一瞬間疊合到了一塊,也許最大的不同是,他是陳劍臣,不是寧采臣。
【屋1】陳劍臣有《三立真章》,有正氣傍身,而故事上的寧采臣沒有。
既然如此,最後的結果會否改變?只是,他現在也不知道,更沒有完全的把握。
一路來他對敵不少,但基本屬於小風浪,然而這一次,假如真要對上千年樹妖的話,絕對屬於驚濤駭浪。
妖魔鬼怪,修為時間非常漫長,越是長,修為就越深,基本就可以用時間為衡量標準單位了,千年,無疑是一個分水嶺般的單位。
雖然陳劍臣也沒有真正面對過所謂千年妖怪,不確切此概念到底會有多狠,但起碼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積累千年,修鍊千年,可不是偶得機緣開竅的狼妖鼠妖這些所能相提並論的,更不是陰司里那些沒有實質形體的陰神所能比擬的。
樹妖,植物通靈,其實應該說屬於“精”一類,不過因為習慣了的緣故,還是叫樹妖姥姥順口些。
此僚能拔根而起,將本體轉移到萬里之外,光從這一點看就知道非同尋常,屬於陳劍臣平生未見的勁敵,大敵,只怕修為已達元嬰之境了。
元嬰者,金丹化嬰,能出竅雲遊四海,速度瞬息千里;更能輕易侵入別人的魂神內,或直接擊殺,或取而代之……諸種妙用,比起金丹修為不知勝出多少。
慶雲道長的師叔,廣寒道長本身修為深不可測,估計很可能就是元嬰之境。
廣寒道長本身的道法,舉手間號令金錢聽命,順手能取萬里之外的宮廷好酒來飲用,又能施法上所謂天庭偷桃……這些術法,無一不是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
相比之下,或者樹妖姥姥會有所遜色,但其本體經營千年,誰知道其強悍厲害到了何等地步?當然,還存在另一種情況,就是樹妖根本沒有搬來蘭若寺,而是飛到其他地方去了……但這個可能性陳劍臣實在不敢奢想。
有些巧合,一旦發生,就會發生得徹底。
對此,他深信不疑的。
見到陳劍臣面現古怪之色,夏棋一怔,問道:“陳公子,有什麼問題?”陳劍臣倒吸口冷氣:“你們搬進蘭若寺裡面后,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夏棋搖搖頭:“沒有,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陳劍臣還不死心,問:“實不相瞞,我進入浙州境內后曾聽過一些傳聞,說蘭若寺鬧鬼呢,而且鬧得很兇,死了不少人了。
”夏棋呵呵一笑:“以訛傳訛,妖言惑眾而已,退一步說,就算鬧鬼,我等都是習武之人,血氣方剛,豈會有怕鬼的道理?其實,正是因為這些傳聞,才使得蘭若寺乃是天下間最為安全的地方。
”鬧鬼之地,生人勿近,官府方面只怕也不會到裡面搜素;就算有官兵去了,但那裡地勢複雜,極其易於藏匿,正是避難的不二選擇。
聽聞夏棋的講述,陳劍臣眉頭一皺,總覺得其中有蹊蹺一般,但到底如何的狀況,自己沒有去蘭若寺,也難以弄個水落石出。
夏棋又道:“蘭若寺佔地極闊,後院一大片榕樹林,繁盛如山,其內樹根盤旋,簡直就像一座迷宮一樣,只要往裡面一躲,外人根本找不著。
而且後方翻過一座山坳,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到另一側的官道,這官道,正是從浙州北上京城的不二路徑!”他說到這裡,陳劍臣立刻明白了:敢情聶小倩他們選擇蘭若寺,就是想以此作為進退有據的後方大本營,進可以埋伏在路邊劫囚車,救聶志遠出來;退,救人之後立刻撤回蘭若寺這邊躲起來,不用倉促間亡命天涯。
只是說到後院的榕樹林繁盛的情況,陳劍臣眼皮子不禁又跳了跳。
說了這麼多,饒是夏棋身體強壯,但重傷之下此刻精神也十分萎靡不振了,道:“我去府衙打探,聽到說明天卯時囚車就會啟程,估計午時將到達蘭若寺那邊了,陳公子,你需要提前出城去蘭若寺中傳報消息才行。
哎,只是眼下城門緊閉,你們又如何出得了城?”事發倉促,他本身都準備不足,但如果錯過這個機會,過了蘭若寺,在其他地段再想下手就千難萬難了;尤其是這次押解囚車的乃是一名黑衫衛游擊將軍,武功高強,技藝非凡,只怕要他們四兄妹一起聯手才能對付得了……劫囚車的難度,一下子就飆高起來。
情況,更加複雜。
更不用說他眼下身負重傷,不能動武了。
陳劍臣安慰他到:“夏大哥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有嬰寧在,連夜出城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但如何善後,以及安置夏棋倒有點棘手。
他叫夏棋先躺著休息一會,然後自己和嬰寧走了出去。
“公子,需要嬰寧怎麼做?”嬰寧搖著腦袋問。
陳劍臣負手沉思,良久,緩緩道:“如果我們現在離開,到了明天學政他們找不到人,絕對會掀起軒然大波。
”現實就是現實,總是充滿了條條框框——種種的人際關係,就像一張巨大的網,無處不在,將每一個人都緊緊束縛住,再聯繫在一起。
而其中一個人想掙脫,想破網,就會牽一髮動全身,連累到周圍每一個人的存在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