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齋 - 第123節

王復伸出手指敲了敲書桌,道:“留仙,愚兄看你聊齋門口的這副對子恐怕會屬於《文字法》的限制行列,以愚兄之見,還是及早換一幅為好。
”陳劍臣一怔,隨即釋然,起身一拱手,正色道:“多謝拂台兄提醒。
”王復呵呵笑道:“如今《文字法》雖然還沒有正式面世,千條法文內容知之不詳,但大方向沒跑的了。
”陳劍臣沉聲道:“我知道怎麼做的。
”——王復收到風聲,第一時間跑來提醒告知自己,此心拳拳,正是患難之交的情誼。
接下來他們又喝茶閑談了一會。
陳劍臣本想留王復在家吃午飯,不過王復呵呵笑道,說已和人約定在狀元樓開了飯局,便拱手告辭。
陳劍臣送他出門,揮手作別,茲后抬頭望著自家門口左右懸挂著的兩幅字:仗劍風雲劈山嶽;筆走龍蛇鬼神驚。
看了一會,面露苦笑,搬出一張凳子,把兩幅字拆了下來,隨意地扔到院子地上。
阿寶看見,吃了一驚:“留仙哥,你要做什麼,怎的把招牌都拆了?”陳劍臣嘆了口氣,道:“阿寶,這兩塊木牌你砍碎了當柴燒了吧。
”聞言,阿寶眼勾勾地看著他,實在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莫非留仙哥昏了頭?這一副對子可是被許多登門來買字的客人交口稱讚的,其中還有人曾想出大價錢買下。
陳劍臣意興蕭索,不願多說,擺手叮囑道:“記著要燒得乾淨些……”隨即負手走回書房中,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動。
許久之後,他起身在書桌上鋪開一張白紙,研墨提筆,沉吟了好一陣后終於落筆,寫下一個大大的“亂”字。
這個世界,只怕就要開始亂了……第一百三十二章:滋擾《文字法》即將要推出的消息,讓嗅覺靈敏的陳劍臣覺察到一絲息息相關的危險意味,回想前世歷史,在另一個時空裡頭,無論是秦朝時的“焚書坑儒”還是清朝的“清風不識字”每一朝代的文字獄,必然會在天下造成軒然大波,不知坑殺過多少讀書人。
一陳劍臣現在就是天統王朝中的一位讀書人,並且是一位不安分的讀書人。
為了身家性命著想,他就必須未雨綢繆,從此以後謹言慎行,1小心行事。
接下來幾天,他花費了許多功夫,開始著重收集這方面的消息。
只是廟堂太遠,其上的風雲變幻可不是他這麼一個遠居江州的小小秀才所能接觸得到的,僅僅打聽到一些擦邊新聞而已。
比如說朝綱派系之間不和的傳聞:又比如說那位起草《文字法》的文華殿大學士何蟹何大人的一些秩聞趣事……何大人當然姓何,名領,字文貴。
但由於他的嗜好愛玩螃蟹,愛吃螃蟹,愛畫螃蟹,愛為螃蟹題詩詞,並以此為樂事,於是當今聖上賜給他一個雅號,名曰“蟹大人”。
故而民間對他的稱呼都是直接叫何蟹大人,本名反而不用。
對此何大人不以為忤,反而沾沾自得。
了解不到實質的東西,陳劍臣乾脆先把聊齋的生意停頓住,避一避風頭再說,反正現在不差錢,並不一定需要賣字為生。
或者聖恩浩蕩,新律《文字法》姍姍來遲,並沒有趕在過年前頒布。
這樣也好,可以過一個開心的新年。
算起來,這是陳劍臣穿越以來的第二個新年,天增歲月人增壽,十八歲了。
在前世,這本是一個無憂無慮、陽光燦爛的花季年華,而於今生,現在的他卻是家中不容有失的頂粱柱,是母親心目中的依靠。
回想起第一個年頭時靠寫對聯過肥年的幸福時光,陳劍臣沒來由地懷念過去那簡樸單純的快樂。
“母親,阿寶,我要出去逛一逛。
”關於年貨,莫三娘和阿寶在幾天前就籌備得差不多了,根本不用陳劍臣費心。
他樂得清閑,便上街散心。
這時候的江州街道異常的熱鬧,來往的行人比平時起碼多了一倍,兩邊擺賣的攤子更是多了兩倍,其中尤其增添了許多寫對聯的攤子。
對聯攤子陳設非常簡單,一桌一椅,文房四寶而已,也不再招牌,更不會像別的攤主那樣大聲吆喝招攬客人。
那一身正裝的書生秀才們只是端坐在椅子上,沒有生意時甚至還捧著一卷書在看。
出於對書法的喜愛,陳劍臣閑逛的時候不漏過任何一家寫對聯的攤子,要看看有什麼好字。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那些書生寫出來的字,無一例外都是匠氣濃郁,彷彿是印刷出來的一樣,標準過甚,而欠缺了獨特的藝術意蘊,並無可取之處。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間就轉了兩條街,忽而看見前面有喝彩聲起,見到圍了一圈人,似乎在看什麼熱鬧般。
陳劍臣心一動,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個畫攤子,有一個書生在幫人畫畫,畫肖像。
這書生長得有點滄桑,看起來年紀模糊,分辨不出是二十多歲呢,還是三十多歲,眼睛稍嫌小,但很有神,下巴處欠缺修理的胡茬子特別唏噓,為其平添幾分憂鬱感一俗話說藝術家都是走憂鼻路線的,看來此子深得其中三味。
陳劍臣有了興趣,就去看他畫的肖像畫,一看之下,不禁拍手叫絕。
好畫!他本身喜歡書法,但對於丹青也有些見識,在學院的時候對於丹青課就興趣濃生。
只是相比書法,陳劍臣在丹青上的造詣有所不足,習作不少,但能拿得出手,可在公眾前亮相的作品一幅都沒有。
眼下看那書生畫肖像,運筆如飛,寥寥幾筆就能在白紙上畫出對象的容貌來,眉目傳神,惟妙惟肖一在沒有照相機的時代,如此一幅逼真的肖像畫,簡直就是人們的夢想。
所以就算書生每畫一幅肖像要收費一百文錢,價格高昂,但他的生意還是有不少人光顧,看熱鬧的就一大群。
一連幫三名顧客畫完后,下一名顧客遲遲沒有出現,書生不急不躁,放下毛筆,用一塊濕毛巾擦手。
見狀陳劍臣走上前拱手道:“在下是明華書院的學生,陳姓,字留仙,看兄台畫法別出心裁,有神韻,未請教?”聞言那書生趕緊起身還禮道:“學弟見過學長。
”陳劍臣一愣:“閣下也是明華學院的生員?”書生回答道:“學弟蕭姓,字寒楓,新晉秀才,明年將在學院進學。
只是學費不夠,故而在街邊替人畫畫做些營生。
”原來如此。
陳劍臣頓時釋然了天統王朝重禮,先進學者為長,後進學者為幼。
故蕭寒楓要叫陳劍臣做學長,以禮相待,不得怠慢。
“呵呵,畫得不錯,寒楓必浸淫此道久矣。
”“學長謬讚了。
”兩人不咸不淡地說著些閑話,此時人群里擠進一個小丫鬟,走到攤子前脆生生對寒楓道:“這位相公,我家小姐想請你到家中去畫一幅肖像。
”這丫鬟打扮普通,態度平和,一張圓圓的蘋果臉很是討喜,很快又補一句:“畫工價錢算多一倍,麻煩相公移步了。
”寒楓臨街畫畫,顧客對象基本都是男性,而一般大家閨秀,或者小家碧玉要畫肖像,都是會請畫師到家中去的,防止被人圍觀。
有人請,就代表著有生意,說不定還能有一番艷遇呢於是陳劍臣悄悄朝寒楓一豎大拇指。
這寒楓倒是個趣人,麵皮一下子就有些漲紅,道:“麻煩姑娘帶路。
”收拾起攤子,放在書筐內,又向陳劍臣告一聲罪,便跟著丫鬟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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