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特離開后,蘿妮爾開始考慮她該如何回到弗爾格羅。
既然貝特和斐薩的交易完成了,而且他又把她從斐薩那裡帶了出來,是不是說明她可以稍微寄託一些希望在貝特身上?
現在她失明的境況讓一切都有些寸步難行,也難怪光明神大人會在最後提到她在維迪卡爾的眼睛。
她對埃奧隆所謂的復仇是真的不感興趣,而且她對埃奧隆的認知也僅限於神殿的教典,可怖的魚還有他暴躁的脾氣。
蘿妮爾私心不希望他重獲自由,就算他是她所謂的父親,她也不喜歡他的所作所為。
畢竟光明神大人還說過不建議她這樣做。
現在她只想回到弗爾格羅,就會回到和以前一樣的生活,能不能復明其實並不重要。
她可以用魔癮的理由拒絕奧德瑞格,契沙圖大人會一直陪著她。
還可以幻想著什麼時候能在神殿里見到光明神大人。
她過去的一切已經被光明神大人寬恕了,她什麼都不用再擔憂了。
蘿妮爾現在對未來的設想簡直已經完美到了極點。
前提是她能回到弗爾格羅。
貝特回來時推開門的聲音打斷了蘿妮爾的幻想。
她喜不自勝的表情留在了面上,臟乎乎的臉看起來笑得非常傻。
“我不在你就這樣開心?”
貝特的性格讓他一向喜歡說著違心的話,他的面上其實也有一些笑意,只是蘿妮爾看不見。
他也想知道她現在在想些什麼能笑成這樣一副不能自控的模樣。
蘿妮爾被貝特的話強迫著從她的美夢裡清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笑的時候,臉上幹掉的血會讓她嘴角附近的皮膚扯得生疼,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模樣可能一點都不端莊。
“稍等我一下,貝特,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蘿妮爾開始吟誦清潔和洗禮的禱言來維持身體的潔凈,她也討厭自己總是一副狼狽的樣子。
在這期間,貝特在處理自己的傷勢。
他脫掉了自己上半身的皮甲,熟練地用自己的齒尖將浸了藥水的紗布撕成他想要的大小,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看著蘿妮爾。
貝特知道蘿妮爾現在已經失明,所以她總是會無意識地盯著某個地方,看起來就好像是她一直在專註地看著他。
即使他明白她根本沒有這個意思,他還是會回應她的視線。
更何況她美麗的眼睛里現在只有他。
紗布撕裂的聲音引起了蘿妮爾的注意,她也聞到了一些藥草的味道,在她覺得自己已經恢復到想要的狀態后,輕聲詢問道:“貝特,需要幫忙嗎?我的聖療術可能會讓你好得快一些。”
“不用。”他利索地拒絕了。
然後蘿妮爾看見面前的光影移動了位置,她意識到貝特在朝她走近。
他坐在了她的身邊,問她:“想談什麼?”
蘿妮爾的教養和習慣讓她一直牢記著說話時最好看著對方的眼睛,不過她現在看不見,她還是朝貝特的方向側了側身。
然後開始說:“貝特,我們能做個交易么?”
“可以,說說看。”
“如果我想請你送我回弗爾格羅的話,你會想要什麼樣的報酬?”
房間里的氣氛一下子就靜默了下來,蘿妮爾開始在想自己是不是冒犯了他,補了一句:“我知道你說過不和人類合作,但如果……我說如果能滿足你的要求,你能考慮送我回去嗎?”
蘿妮爾的面頰上感受到了來自貝特的輕撫,他撫過蘿妮爾的眼角,用整個粗糙的掌心摩挲著她的臉。
良久,他回道:“你還有什麼東西是能賣給我的嗎?”
貝特的聲音被他壓低,蘿妮爾意識到他們的距離可能非常近,手下意識地抓緊了她身下的床單。
她一向都無法準確地摸清貝特的想法,她時常害怕惹怒他,這在蘿妮爾失明之後愈發讓她覺得貝特性格的不可捉摸。
以前的蘿妮爾還能觀察他豎瞳的縮放,現在只能聽著他話語里的音調。
貝特剛剛的那句話里並沒有他平時的輕佻,他似乎是真的在認真考慮蘿妮爾和他談論的交易。
但蘿妮爾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對,貝特用一套認真的口吻說話的時候都會比較奇怪。
她還是仔細地想了想,回道:“我……我當然什麼都沒有,但弗爾格羅的王室一定能給予你想要的。”
貝特將手指按壓在她的唇上,似是要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他並不感興趣的話題。
“可現在要和我做交易的不是你嗎?”
“你要是什麼都沒有,想讓我白白替你幹活?”
蘿妮爾想拿開他按在她嘴唇上的手指,握住他的手腕,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撼動他。
她只能以這種尷尬的方式反駁道:“可弗爾格羅的王室……”
蘿妮爾甚至覺得自己說話時的舌頭和牙齒都碰到了他的指尖。
不過她的話還沒能說完,就被他打斷了,蘿妮爾明白他對弗爾格羅的王室是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得明白能用來交易的籌碼必須透明,而且我一向不信任和我初次交易的對象。”
“預支一部分作為押金,你必須讓我感受到你的誠意,這筆交易才有進行下去的可能。”
蘿妮爾在聽清后,身體像是脫了力,有些癱軟。
不管貝特想要什麼,什麼都沒有的她怎麼可能做到他的要求……
貝特擁住一下子泄了氣的她,牽著她的手讓她撫摸一些沒有用紗布包好的傷痕。
蘿妮爾的手指沾到了一些濕潤的液體,鼻尖縈繞著他所使用的藥草的氣息,她不確定自己摸到的是血還是只是他塗抹上去的藥水。
但從指尖感受到的形狀上來看,的確是一些可怖的傷口。
蘿妮爾想抽回手,她在他的懷裡才認知到他並沒有穿任何衣服,只有綁著的一些薄紗布,他的體溫有些高,這讓蘿妮爾也想脫離貝特熾熱的懷抱,因為這種有些曖昧的感覺實在是讓蘿妮爾覺得不適合出現在談判的時候。
貝特這時說道:“況且我把你從斐薩那裡撈出來還費了不少力氣,這筆帳你要和我算算嗎?”
兩人的距離足夠近之後,蘿妮爾都能感受到他說話時的氣息,她將手抵在胸前,想重新隔開一些距離再好好說話。
蘿妮爾覺得他實在是有些欺負人,明明都知道她什麼都沒有,和他談交易難道不是只能搬出弗爾格羅王室的名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