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被切斷,常朔抿了抿唇,而身邊的女孩下意識離開他的懷抱後退,纖弱的身體逐漸貼到牆上。
“涼,過來。”
“不”
蘇清冉搖著頭,長久的流淚已經讓她哭到快虛脫,眼尾柔嫩皮膚是擦傷后的紅色,男人嘆了口氣,將她拉了回來。
“對不起,是我食言了,如果我能早點發現沉嚴不對勁,就不會讓你遇到危險。”
他考慮了所有的,唯獨忘了一個沉嚴。因為嫉妒失去理智的人有多恐怖,大抵就像當年的常越一樣。
“給我個機會好嗎?”
“我說過再也不會拋棄你,會對你好,給我個證明給你看的機會。”
她的手腕被掐住,男人注視著她,漆黑的眼瞳里流出溫柔的泉涌,他動作輕柔,力量卻無法抵抗。
“不行!”她慌了,想把手腕退回到袖子里,兩個裸露在外的肩膀晃著皙白熒光。
“兒子看著呢,別讓他對自己爸爸失望。”
常朔已經抓住她的腕子,捏住兩邊輕輕一拉,手往前一送,手鐲滑到他自己手上。
“葉景庭!你瘋了!”
她拍打著他的胸口,男人舉起兩隻手臂微笑著做出投降的姿勢。然後轉過身面對監視器,他知道,常晏在那一頭看著他。
而事實也是如此,常晏在無人的山坡上笑出眼淚,他歇斯底里地在周圍狂奔,像一隻從地獄里爬出的食人惡鬼。
“叮——”
常朔接通電話,眸光在一瞬間銳利,他望穿那個監視器,問常晏:“然後呢?”
“你走出來,去人多的地方也行,人少的地方也行,全憑你想拉多少人做墊背。或者——”常晏頓了頓,換上一副狡黠的語氣,“你想帶著她也可以,這樣你們一家叄口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電話又被掐斷,懷中女人的哭泣因為這個電話而停住,她獃獃地仰視著男人,抬起手撫上他的下頜。
“別走”
常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只有這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然後他就會引爆炸彈,到時候她不敢想。
“嗚別離開我”
她又開始哭起來,男人卻彎了彎唇,星眸溫情滿溢,撫摸著她渾圓的肚子。裡面的小傢伙受了驚嚇,加上母親不停的哭,他可能很不舒服,此時正一下下地踢著他的手心。
“他一定能替我,好好保護你。”
常朔叫過兩個蕭烈留下的人,直到現在,他還是依然不能信任常家的人。昨天他是依靠著蕭烈的勢力才讓這些人倒戈,如果他活著,一切便都好,如果他死了,這些人會不會像背叛舊主一樣背叛他,把母子兩個當作和常晏表示衷心的籌碼。
所以他不敢賭。
而蕭烈好好的,最起碼比他這邊要可靠。
“把我妻子帶走。”
蘇清冉被那兩人拉住了肩膀,水亮的眸光就此怔住,看著男人步步遠離了她。
常朔一離開寒氣便重新侵佔了她的身體,她這才驚覺到他是真的要走了,一邊拚命掙脫兩人桎梏,一邊聲嘶力竭地哭喊,希望能將她孩子的父親喚回來。
男人的背影頓了頓,他閉上眼睛,眉心痛苦地抽搐,然而最終忍住沒再回頭看她。
葉家老宅前的離去是因為他渾,這次是為了她好好活著。
這是他這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疏忽,在這條路上生活就像走在山脊上,人往往沒有出錯再改的機會,少有不慎,左右都是深淵,都張著血盆大口,等人掉進去。
蘇清冉哭到聲音嘶啞,她聽到有個聲音在叫她,抬起混沌的眼瞳,眼前的人和葉景庭一樣高大健碩,脊背寬闊,身上也帶著一股好聞的煙草香味。
可他不是葉景庭。
“他人呢?”
“先生,常先生自己出去了。”
蕭烈蹙了蹙眉心,手插在褲兜轉動著手鐲。
“去找他。”
遠處的高樓燈火葳蕤,沉嚴和常晏站在漆黑的山坡上,頭頂的星辰都被城市的燈火隱去一半。
兩處對比鮮明,讓沉嚴生出些對光明的嚮往。
“這是什麼地方?”
常晏指了指那個樓。
“有可能是我們的墓地。”
他說的心平靜氣,沒有憤怒,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情緒波動。沉嚴一時無言,跟著坐在了他旁邊。
“如果蘇清冉不在,我們的墓地就會是一座游輪,到時候我們都會變成一坨爛了的碎肉,去喂水裡的魚蝦。”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他將我們都視作糞土,目中無人的厲害,像對你一樣。”
“你們,都姓常,為什麼?”
沉嚴問出困擾他許久的問題,許是這個問題太過於幼稚,常晏愣了愣,緊接著搖著頭笑起來。
“小子,你還真可愛。”
常晏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回到車子旁邊。
車上的兩盞大燈還開著,將周圍樹木的輪廓勾勒上一層淡金色的光圈。沉嚴借著機會把一切都看清,卻因為太過於專註磕到了一塊大青石
突然,車子一個搖晃,沉嚴猛地從後座上坐起來。
他竟然睡著了,還夢到了幾天前和常晏的一段對話。
他揉著眼睛打量四周,在不遠處的山坡邊緣,看到了一塊熟悉的大青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