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 - 760.就這樣吧。

760.
那邊就有一家生活超市。
遠處的巷子有人影走過,三個保鏢的背影已經快和夜色融為一體。連月站著原地看他的臉。他站在面前低頭看她,身高腿長,好像就和以前一樣。溫暖的熱量輻S著她,站在面前的,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
買完內褲回來路過那叢薔薇花的時候,老闆娘依然不在櫃檯里。三個保鏢跟到了樓梯口,男人揮了揮手讓他們離開了。保鏢往旁邊散去,連月提著袋子扭頭看了看,一樓的門打開了,裡面還有別的人影閃過。
從認識起,他身邊基本就是這樣的配置了。萬億帝國唯一的繼承人。
繼承人慢慢的跟在她身後上了樓,亦步亦趨。高跟鞋落在走廊經過隔壁的時候,門縫裡依然有光露出,又有低低說話的聲音傳來。走廊里的兩個人依然沒有說話,連月摸出鑰匙開了門,又摸索著牆壁開了燈。
房間亮起,燈光傾泄了出來。
畫板,顏料,桌椅,床。垃圾桶里還有捲成一團團的紙巾。窗戶一直打開透了氣,某些旖旎的味道似乎隱隱還在鼻尖。
“坐吧。”
雖然幾公裡外就有豪華大酒店,可是他沒有去酒店的意思,連月也沒說其他的,只是關上了門。他人高馬大的,一進來就站在了屋裡,此刻依然還在東張西望。
“把內褲換了。”
她低聲說話,把手裡的袋子放在椅子上。裡面是幾條白色的內褲,還有剛買的薄沙灘K。本來超市有睡衣賣的,其實客棧也有提供睡衣,可是他一向挑剔又潔癖,有那些還不如沒有。
“帶衣服了嗎?”她又去關窗戶,任由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你把衣服脫下來,我把衣服給你洗了?”
換上了綠色的沙灘K的男人站在洗手間門口。女人此刻正蹲在地上,換過了睡衣褲,正在洗著衣服。他那一萬五一件的高級定製襯衫已經在桶里打濕了水,女人拿著洗衣皂在上面抹了抹,又拿著刷子刷了刷。
她身上的卡通睡衣寬寬大大的,襯托她身姿嬌小。她的發隨意卷了起來,落在後背,有些凌亂。
喉結動了動,他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一直以來他穿過的衣服,從來都是放在浴室自然的消失,又隔幾天自然的出現在衣帽間,熨燙得整整齊齊。他知道要清洗,可是沒想到還有今日。
他來了。
從了心。
現在似乎也不壞。連月給他洗衣服——就像是很多其他的普通夫妻一樣。普通的夫妻,也許就是這樣,住在狹窄的房子里,男耕女織。窮且快樂。
“媽都不洗衣服的。”他最後還是說,看著泡沫掩蓋了她手上的戒指。
女人的手頓了頓,扭頭來看他,眼睛圓圓的。她容貌艷麗,哪怕素衣淡妝,依然是能挑動人生理反應的漂亮。
“媽一直有福氣。”她笑著回答,沾滿了泡沫的手背撫了下額頭,泡沫沾染到了她的額角,聲音溫柔,“我今天晚上把衣服給你洗了,明天就幹了——”
男人還在看著她,沒有回答。
“連月你什麼時候回去?”過了一會兒,他站在門口,又問了一次。
女人背對著他,回頭又看了看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們一起回去好了。”
他開始說話,又或者是自說自話,“然然很想你。”
還有寧寧。這句話他想說,又咽下去了。
這二十天的獨處,心裡壓抑了很多話,到了如今似乎就像是井裡的水翻湧;又像是面前那根伸入了水桶里的橡皮膠管,水花咕嚕嚕的一直往上翻卷。這裡條件艱苦又陌生,固然風景漂亮,可是到底不是他的家。雖然四周一直人群環繞,可是其實他也沒有幾個說話的人——成年之後,就越來越少了。
值得信任的人幾近於無,需要防備的人越來越多。
“我回去看然然,他還哭了,說要媽媽。”
女人蹲在洗手間的地上,這是一個非常不淑女的姿勢,可是男人似乎也習以為常,他只是覺得有很多話要和她說。他想說家裡很冷清,可是不知道為何又沒說出口,他只是說,“寧寧也在哭——”
他頓住了口,想起了那個被兒子哭嚎著拖拽的銀圈子和哭嚎著抵抗的女嬰。
女人已經扭頭來看他,燈光落在她眼裡,波光粼粼。
“我今天去見了大哥。”
他換了個話題,直接說道。很多話堵在穴口,如同巨石,而今吐了出來,也不過如此而已。他來找她,她似乎還是和以前一樣,微笑,說話,聊天,和他做愛,甚至如今給他洗衣服——其實他的衣服也不喜歡被別的女人碰——可是卻依然有什麼不一樣了,他隱隱感覺到
這是一種變化。
也許大家終有成長。也許世界上唯一的不變就是變化。
有些變了,有些又沒有變。
也一直不會變。
女人眼裡的波光微動,她沒有說話,他也沒準備讓她說。
“他挺忙的。”他看著她的眼睛。
“我們就看了看寧寧的照片。”他又說話,似乎是在嘆氣。
甚至沒有說她。也根本不必說她。求見,和見,已經足夠意會一切。
心受過傷,流血結痂,變成了堅硬的磐石。父親給過他選擇的權力,他也做出了選擇。兒女情長——也只是選擇的一種罷了。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微笑。水桶里的水滿了,滴滴答答的沿著邊沿滴落了下來。
“就這樣吧。”他看著她,喉結滾動,“我們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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