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在面前,背對著她,身姿頎長,正在慢慢的整理著袖口。
那麼的慢,那麼的久。
久到已經遠遠超出正常人正常扣好袖口的時間。
窗外燈光閃爍。
相框靜靜擺在了床頭,小男孩在母親的懷裡微笑——女人躺在旁邊的床上,看著他,燈光落在她的臉上,顏色動人。
男人沒有回頭。理完了袖口,他默了默,終於放下了手,直接邁步走出了卧室——身影直接消失在了門口。
空蕩蕩的門框,空蕩蕩的鏡子。彷彿從來都沒有人出現過。女人躺在床上,沉默了很久,這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靠在床頭,她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在不知不覺中咬緊了牙齒,牙齦現在已經開始感覺疼痛。
他不理她。
不理她——髮絲就在耳邊飄蕩——或許才是對的。她做錯了什麼事,罪無可恕。
這寬闊的大宅——
眼角卻是驀地人影一晃,男人的身影就那麼突然再次出現。她的視線跟在他身上。黑色的襯衫,眉目英俊,他是天意的幾千億財產的繼承人——他直挺挺的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瓶酒,還拿著一個酒杯。
手腕上黑色的錶帶,價值千萬。
“叮。”
冰塊落入杯子的聲音。
“叱啦。”
酒液落入杯中,包裹住了冰塊,旋轉。
她坐在床頭,看著他。男人已經兀自在椅子邊坐下了,自顧自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容顏俊美。
對岸的高樓上閃過五顏六色的光。各層的燈光如水紋般依次閃爍——然後慢慢的降落,消失。然後又慢慢的,從底部開始往頂部堆積起來了字母和漢字——“莜莜,I love U”。
不知道是哪個剛剛陷入愛河的男士的表白。
甜蜜,卻無法傳遞到河岸。
別墅燈光明亮,女人穿著睡衣靠在床頭,男人挽著袖子坐在窗邊的椅子前,晃了晃手裡的酒杯。
“這幾天怎麼樣?”
抿了一口酒,男人看著床上的女人,終於打破沉默。他慢慢微笑了起來,聲音微啞,“Z省——好不好玩?”
他微笑的臉就在眼前,聲音溫和,情緒卻那麼的平靜。拉了拉身上的素色錦被,她看著他的臉,張了張嘴,卻似乎有什麼堵在了喉頭——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說。
不能說。
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她看著他,抓緊了手裡的被套,眼裡波光粼粼。
男人看著她,沉默。似是等待她的答案。
可是等了很久,都沒有人回答。
“老五。”
被子遮住了她婀娜的腰身,女人坐在床頭,眉目動人,那麼的美麗。捏著酒杯,他坐在椅子上,微笑地看著她美麗的小臉,終於開始慢慢的說著話。一字一句,似乎敲打在誰的心上,“上前天,”
他說,“他給我發了簡訊,告訴我——”
戛然而止。
沉默。
喻恆。
告訴他。
女人閉了眼,頭不自覺的往後昂了昂,捏住錦被的手指節一下子發白。
房間又一下子靜謐了下來。沒有人再說話。
安靜。
幾秒。
又或者幾十秒。
“喻——”
終於,吐了一口氣。女人的聲音在卧室響起,微微的發著抖。這個字是那麼的重,重若千鈞,似乎剛出了口,就能一下子落了地。
“喻陽,”紅唇微吐,她終於吐出了這個名字,“他,”她咬著牙,閉了眼,就連身體都微微抖了起來,“他這幾天在慈澤——”
“開會。”
開會。
是啊。
開會。
他來過了。⒳yūzнǎīщū.ⅭlūЪ(xyuzhaiwu.club)
她又做了什麼。河邊的花傘,粼粼的水色。無人的山間,他微滾的喉結在她的舌尖。罪惡掩蓋了那絲旖旎,心裡倖存的僥倖和逃避被現實無情撕裂,素色被單佔滿了整個視線,她閉了眼,只覺得自己已經被撕裂成了片。
牙齦又疼了起來,絲絲縷縷,浸入了血肉。
到底是她,負了人。
修長的手指捏著酒杯,黃澄澄的酒液混合著冰塊緩緩的旋轉,男人坐在窗邊,聲音,卻遲遲沒有再響起。
“念念,”
閉著眼睛,她卻已經沒有了淚,她靠在床頭,頭髮披散,粉色的嘴唇翕動,喃喃自語,“我不知道——”
怎麼對你。
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不該負他,可是她卻又總是貪婪。生活折磨她,卻又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她已經踏上了懸空的絲線——搖搖欲墜。
房間,再一次沉默了。
男人喉結微動。
“他——去哪裡,你也決定不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男人的聲音又低低響起。默了默,他突然又笑了一聲,似是嘲諷,又似是別的什麼,“就如同,他想讓人知道——自然就知道。”
“他不想讓人知道,自然就不會知道。”
他似乎是站了起來,聲音越來越近。聲音沙啞,就在她的床邊——頭頂,那麼的近,“連月,我等了三天——”
女人閉著眼睛,搖了搖頭,把頭埋在了膝蓋里。
他默了默。
“你不告訴我。”
“你不告訴我,我心裡難過。”
“可是你現在告訴我了,我心裡也說不上是高興——”他的聲音沙啞,帶著疲憊,又似乎有著別的什麼。床墊一陷,一隻手落在了她的發上,輕輕撫摸她的發。
“但是我想了想,”他低聲說,“還是想你,告訴我。”
“不想從別人那裡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