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 - 春(15.罪與罰)

15.
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原來那麼難。
剛剛哄好了屁股痛的胖娃娃季然——小傢伙非要她吹吹,於是連月只好對著他戴著尿不濕的屁股吹了兩口,然後寧寧又醒了。小女嬰在床上哇哇的哭得撕心裂肺,連月又忍著下腹疼痛,先把兒子放在一邊,又把寧寧抱了起來。先把尿不濕給她換了——也是沉甸甸的濕,接著又坐在床邊給她餵了n。
這一番下來已經過了半個小時,連月覺得有些腰酸背痛,刀口又疼了起來。暖氣漸漸升了起來,室溫升高,她又覺得自己背上都燥熱起了汗。
這裡還缺嬰兒床。
小女嬰被母親拍完了嗝,又被重新放回了主卧的床鋪上,它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眼睛東瞄西瞄,倒是沒有哭。連月捏了捏腰,又低頭拉拉她小小的手。她看看四周,她的這間卧室不大,但衣櫃和床之間還有一點空間,應該還擺的下兩個嬰兒床——孩子們都還小,他們晚上應該和她一起住。
或許她也可以節省一點,直接打電話讓宅子那邊送過來。連月又想,在某個人反應過來之前。
今天他說不許她帶兒子走,但是顯然這個吩咐管家並不知情,這也是她剛才能毫無阻攔的帶走季然的原因。
想到了那個人,連月心裡又是一痛。如今的一切是她的錯——給他的傷害難以彌補。她知道自己萬惡不赦。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已經失去了擁有幸福的能力,總是在傷害那些真心待她的人。
低頭凝神看了很久醒著的女兒,連月這才突然意識到現在已經七點過了。她還沒有吃晚餐。剛剛離開大宅的時候她已經說了不回去吃——走到廚房,裡面乾淨整齊卻又空空如也,打開了幾個柜子,她只找到了半袋已經過期的米和麵條。
連顆青菜都沒有。
打開了火,連月開始燒水,又扭頭看了看坐在客廳地板上自顧自啃著玩具的兒子。這個小傢伙倒是很好帶,就是他已經開始吃輔食了,不能老吃這些沒營養的麵條——今天太晚了,明天她應該去買點蔬果才是。
她能一個人生活。
她看著灶上鍋里翻滾的氣泡又想,她從小到大,一個人生活過太多太多年,這些對於她太輕鬆。
或許這才應該是她生活的常態。
夜慢慢的深了。
連月煮完麵條喂完了兒子,小區的幾棟高樓里已經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隔壁傳來有人走動的響動,偶有人大聲說話的聲音。屋裡氣溫高了起來,連月脫了外套,穿著黑色的打底衫站在客廳,透過緊閉著的玻璃門看著遠處的某個方向。煙雨蒙蒙,遙遠的遠方几條密密麻麻的路燈帶猶如盤龍卧地,圍住了其中的幾點燈火零星。
是對面的別墅區。
她以前住的地方。
看了那邊很久,連月又慢慢坐回了沙發上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又摸起了手機。裡面有些新信息——她沒有看。她翻到季念,她給他發的最後一條記錄還是停留在那三個字上。
對不起。
這三個字孤零零的顯示在對話框里,他還是沒有回復她任何的信息。她也明白他不會回。點開了對話框,她又想說些什麼——可是凝神了好久,卻覺得有什麼哽在心裡,不知道從何說起。
是我對不起你。
她打了幾個字,又覺得這句話只是上一句的簡單重複罷了,又咬著唇一個字一個字的刪了。
他應該懲罰她的。她想。
其實我。
她又打了幾個字。可是“我”了很久,她還是打不出接下來的字。
現在的冷暴力甚至都不算是懲罰。
他的懲罰——他們的懲罰,應該就是從此消失吧。從她的生活里消失。從此斷絕一切聯繫。
再也不見。
借著那根線升上雲端的,斬斷那根線。打開那扇門的,關上那扇門。
任由跌落。
低頭看了半晌,女人又退出這個了對話框,到底什麼也沒寫。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似乎心裡若有萬鈞。又咬唇往下翻翻,下面隔了幾個聯繫人的,是陳山。
他昨天晚上給她發了信息。
“姐姐,”他說,“有件事我想了一天,還是要告訴你。”
“季總昨天晚上來過我這裡,還和我動了手。”下面還有一張圖片,是一張男人的手。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背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傷口,已經紅腫了,“他一來就打人,像個瘋子似的,把屋裡高得一團亂,發完瘋就走了。”
“我想想算了,沒報警。”他說。
“姐姐你沒事吧?”他又說,“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姐姐你小心一些。這個人好像有暴力傾向。要是他有什麼,你就告訴我——大不了我們走。”
“我沒事。”
下面是她隔了很久的回復,“你還好吧?他打傷你了?”
“小傷。”他回。
他又給她發了幾張照片過來,是臉上的淤青和胳膊的傷口——看起來b另外一個人嘴角的青印嚴重很多。
“醫療室問我是怎麼回事,我說的自己摔的,”
那邊陳山說,“姐姐你別擔心。”
連月又看了一遍對話,視線在陳山發來的照片上停留了很久。
前天晚上他摔門冒雨而出,然後去找了陳山。
他照片上的樣子和今天的相見,嘴角遺留的痕迹。
不是陳山。
連月放下了手機,又俯身低頭,又仔細看了看旁邊的小小嬰兒的眉眼。
淡淡的眉毛,小小的嘴——小傢伙又睡著了。她舉著手,小肚子均勻起伏,是一副對這個世界毫不保留信任的模樣。
寧寧沒有父親。
某個秘密在她心裡,想都不能想。似乎但凡思維觸及一下,都會引來她承擔不起的罪與罰——
她沒有父親。
她拉著小女兒小小的手,她有母親,就夠了。ρδ①8ù.てδ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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