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男人推開門走進屋子的時候,房間里一片明亮。門廳的沙發上疊著大紅色盒子。最上面的那個盒子已經被拆開了,一條嶄新的紅內褲躺在最上面。
他走過去低頭看了看,認出了這是一條男式的內褲。大紅色的盒子設計有些俗氣,上面還印著“伊愛斯”“吉祥如意”——男人微微皺了眉頭。雖然這內褲目測質量還行,但是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牌子,大概率是地攤貨了。
地攤貨,他從小錦衣玉食——媽咪和父親從來不曾在經濟上虧待過他——他原則上是不穿的。
何況還是大紅色的。
不會是連月給他的吧?男人低頭看著這紅彤彤的內褲,有些人,說起來月薪是有兩萬——已經超過95%的人群了,其實常年花錢大手大腳的,經常入不敷出,寅吃卯糧,他倒是知道的。
估計也是送不了什麼值錢的禮物。
一整晚都在卧室,也沒能下去見“那幾位客”,男人心裡又是一松。把視線從這盒子上挪開,他在走向卧室的時候,瞄見了書房裡的那個人影。
女人穿著粉色的睡衣,正在他的書桌前拿著毛筆在細描著什麼,神色專註。他原本放在桌上的筆記本和文件被她推到了一旁,筆記本後背蓋上面的火星人標誌還在一閃一閃的散著藍光。
沒有急著進去,他反而在門口站住了看她。
一顰秀眉如月,微微挺立的鼻子,微嘟的唇。睡衣空蕩蕩的在她身上掛著,鎖骨瘦削完美——惹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握。她垂眸細瞄,一舉一動都自有寧靜的氣度散發了出來。
女人低頭寫了一會兒,又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抬頭一看,對他嫣然一笑。
“怎麼起床了?”
男人也笑了起來,走過去低頭看她寫的字。一陣淡淡的香水味道傳了過來,彌繞在筆尖,似有似無。
女人含笑不答。
“林花謝了春紅——”
他站在她身旁,低頭念詩。宣紙上的這些字大大小小,歪歪扭扭,論筆力卻是不大過關的,只是能認清罷了,“今天怎麼這麼有雅興?”
“季總我這幾個字寫的怎麼樣?”
女人卻似對自己的寫字水平毫無所覺,只提著小楷狼毫抬頭看他笑。燈光打在她臉上,膚白貌美,美艷非常。
四周裝潢時尚——紅袖添香,美宅美人。
男人站在旁邊,卻只是低頭看著這字,笑了起來,沒有說話。
“季總品鑒品鑒我這字?”
女人卻不依了起來。她笑嘻嘻的樣子,右手依然提著毫筆,左手卻故意伸了過去撓他的襯衫衣扣。
男人微笑著一動不動,任由她的手指落在了身上。
扣子被人輕輕撥動,帶動衣料微微觸碰著皮膚,就連身上似乎都癢了起來。
“好詩。”他最後說,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季總人家讓你品鑒字,沒讓你品鑒詩——”女人笑了起來,故意嬌聲說話,被人握住的左手還在輕輕的撓。
“好詩。”
男人又笑著說了一次。沒忍住把這隻作亂的小手拉起來親了親,男人又伸手去握她那隻提著狼毫的手,聲音低沉,“字嘛——”
他笑了起來,“要不我來教你寫就好了。”
“好呀。”
女人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卻不知道扯到哪根筋,又微微皺眉嘶了一聲。
“怎麼了?”身後有聲音問,“要不還是去躺著?”
“我不。”男人已經坐下了,女人又往他身上一坐,“難得今晚季總有雅興——”
“我多的是雅興。”男人輕輕攬住了懷裡的軟玉輕笑。
初三的機場燈光閃動,一架飛機剛剛離地起飛。
黑色的汽車停在了療養院的樓下,層層守衛的二樓病房裡有人睜著眼睛無聊的看著天花板,門卻突然被人推開了。
他扭頭看去,眼睛亮了起來。
“大哥。”他喊。
“身體怎麼樣了?”來人走到床邊微微含笑,神色平靜。男人黑大衣遮擋的手腕上,卻只有一塊陳舊的手錶——
一如以往。
市中心某個大宅的二樓卧室書房裡,穿著睡衣的女人坐在了男人的腿上。男人神色沉穩,手握著她的手,慢慢提起了筆。
墨尖一下,一頓,白色的宣紙上一團墨色——又是一揮,回筆。一條橫線躍然紙上。
筆走游龍。
“哎呀——”女人低頭看字,一片心喜的讚歎。
“連月我可不穿紅色的內褲。”男人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聲音低低,“就算你拿零花錢買的,我也不穿——你下次要買黑色的。”
頓了頓,他又補充,“白色的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