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 - 冬(27.這就是母愛啊)

27.
“沒事的,媽,”
連月站在門后,聽著男人溫和的聲音夾雜著小傢伙的啊啊聲隔著面前這道門傳了進來,是在安慰著母親,“我和連月早見過的。在雲生的時候——”
“雲生是雲生,家裡是家裡呀。艷艷那時候你是要辦事,那是不一樣的!”
卧室門突然又開了。連月站在門廳,再次猝不及防的又看見到了門外的那個人。室內溫度很高,他的外套已經脫掉了——穿著灰色的襯衫,身姿俊朗。懷裡抱著那個鬧騰的肉團,他微微含笑,也在看著她。
她臉上的笑容也還在。
他含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笑容上。
“艷艷你就在這裡等著,”
又一次打開了門,母親站在門口側著身子和長子說話,紅盒子已經放在她腳邊,“媽咪剛剛給你想了一個破解的法子——”
“媽,”
懷裡的肉團又在開始鬧騰,男人抱住了孩子,視線挪向了母親,有些無奈,“不用的——”
“你等著啊!”
門第二次關上了。
門板再一次出現在眼前。
一切發生太快,簡直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連月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還是沒來得及變化。
“媽,”頓了幾秒,她喊了一聲進屋的女人,“我——”
“艷艷他不懂,”媽咪已經走了進來,睜大了眼睛看著她,“月月你還在坐月子。你大哥是外面走著的人,他是不能進你屋子的——”
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
母親的無意之言讓連月心裡一跳,就連後背都一下子緊了起來。
“媽,”她紅了臉,有些結巴,“大哥他剛剛沒有進來。是然然他——”
“我當然知道是然然,”
媽咪睜著圓眼睛,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艷艷他從小就懂禮——就是小傢伙鬧騰,非要找娘么!”
被媽咪說了一頓,連月紅透了臉,抿嘴不說話了。
“月月你這裡有紅布沒?”
關心兒子的媽咪已經在房間里左看右看。
“什麼紅布?”連月定了定神。
“就是紅的布,這麼大的,給你大哥帶在身上,”
媽咪拿手b劃了一下尺寸,又看她,“他剛剛見了你,你要給他破災的——你大哥他常在外面走,又是飛機又是汽車的,又老是見生人。男人在外面,我們女人要懂——”
“哦。”
兒媳婦硬著背,又不敢忤逆婆婆的意思。她抿嘴想了一下,可這屋裡又實在找不出什麼紅布。
——可又不敢說沒有。
“這裡沒有現成的紅布,我有條紅色的裙子,要不我把裙子剪一下——”
她倒是有條大紅色的紅裙。
“那怎麼行?”
媽咪已經進了書房,是不滿意的樣子,“你穿過的裙子,那更不行了,要新布——”
兒媳婦不敢說話了。
門上又有了胡亂的拍打撓動聲,小傢伙麻麻麻麻的聲音又傳了進來,連月扭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
“咦這是什麼?”
沒有管門口鬧騰的孫子,媽咪在書房走了一圈,從書架里扯出了一縷紅繩。
連月還沒回答,媽咪卻又接著扯出了另外一串編好的紅色繩鏈,“紅手繩?月月你給念念編的?”
連月還沒說話,媽咪又笑了起來,“我剛剛看見念念手上就有一串——”
“他戴著也很好看的。”
“月月你這事辦的好。”
手裡拿著紅繩,媽咪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破天荒的表揚了兒媳婦了一次,“就是要讓他們都戴。這幾兄弟——特別是你大哥,被他伯父教的,這不怕那不怕的。這回你們出了事,我都給他們都買了紅內衣——念念的媽咪待會給你拿過來,你記得監督他穿上啊!”
“哦。”連月站在書房門口哦了一聲。
“就這條紅繩子就行。”媽咪又把手裡的繩子遞給她,“你把這串繩子的結收了,我拿出去給你大哥,讓他貼身帶著。”
“念念的你再給他編過。”
男人抱著嬰兒不過在門外垂眸靜靜的站了一會兒,今晚兩開兩合的房門又再一次打開了,媽咪的身形出現在門口。被男人抱在懷裡的小傢伙大約以為是在躲貓貓,流著口水又笑了起來,綁滿了紅繩子的肉胳膊在他眼前揮舞。
媽咪手裡還拿著一根紅繩,遞了手過來,“艷艷你把這個帶在身上。”
“媽我不戴這個的。”
兒子抱著嬰兒垂眸含笑,母親手裡捏著的紅繩就在眼前——
門縫裡還有粉白色衣衫的一角。
人影隱約,就在媽咪的身後。
“麻麻——”
小傢伙拍著手笑了起來,伸手去抓奶奶手裡的紅繩,口水順著下巴滴落在了衣服上。
“怎麼又說不戴?”
兒子的執拗讓媽咪生起氣來。女人胸膛起伏,手躲開孫子的搗亂,“艷艷你就是不聽媽咪的——必須戴!”
男人低頭含笑不語。
“你就是不聽媽咪的,你就聽你伯父的——”女人眼睛一紅,又要哭了起來。
“怎麼會呢媽咪?”兒子站了一會兒,似乎是終於妥協了。嘆了一口氣,他伸手接過了母親遞過來的紅繩,隨意的揣在了口袋裡。
“一定要戴啊!”媽咪睜大了圓眼睛強調。
粉白色的衣角還在那裡微微擺動。
“好。”男人含笑低聲回答。
剛剛飯桌的沉重氣氛已經不在,書房裡幾個男人圍坐,談笑風聲,桌上除了騰騰的熱茶,還有幾份擺開的文件。
天邊炸裂煙花的時候,兩鬢斑白的男人看看手錶,微笑的站了起來。
這場似是而非的“家宴”顯然並沒有持續太久,還有人要奔赴京城的行程——機組人員一直在冬日裡等待。
告別。
就如同來的時候一樣,黑色的汽車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並沒有驚動任何人。大燈的光芒掃過窗邊後退掠過的國旗和卡通的小老虎裝飾,男人坐在車裡,神色平靜。他的手邊還靜靜的堆著四個紅色盒子。
母愛。
這是母親的宅子。
也是季家的宅子。男人垂著眸,黑夜掩蓋了神色。
母親不在。
季家的當家人卻在。
他自然沒有在這裡留宿的理由。
也更沒這個必要。
有人也在這裡被照顧得很好。
花園甚至還養了幾隻孔雀——就是叫得難聽。
今夜來自長輩的壓力如疾風化雨,長輩的憤怒他可以理解——她闖了禍。或者說,不管是不是她闖的禍,總是會怪罪到她身上的——所以也必然有這一遭。只是這回,外面的人在過去的幾天已經承擔了大部分的怒火,剩下的再落在她身上——
她還是承受不起。
他也不允許再落在她身上。
男人看著窗外晃過的路燈,神色平靜。
現在已經不是十年前。
他站了出來,父親和爹地的試探也如意料中一樣如影隨形。
他的態度,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想起了什麼,男人又摸了摸口袋,一根紅繩出現在了他的手指上。
紅繩在指尖微纏。
男人垂眸,神色平靜。
前面的小司機似乎看了一眼後視鏡。
男人抬眼,微微一笑。
“小吳你老家有這種風俗沒有?”男人把紅繩握在手裡,聲音溫和。
“您問的是什麼風俗喻書記?”
似乎沒想到男人會和自己閑聊,小司機嚇了一跳,咳了一聲,就連聲音也緊繃了起來。
“就是說本命年——”男人輕笑。
“有的有的喻書記。”司機果然早看見了他身邊的盒子,現在一被問,他又清清嗓子,馬上開始為後排的天之驕子解說起民間的風俗來,“我老家那邊也是這樣的,本命年都要穿紅衣系紅繩的喻書記,我們民間的媽媽都是這樣的啊——”
話一出,小司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什麼天家密事什麼生母一直沒被頂端的那位承認,他是完全不知道的,他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
男人卻沒有介意的意思,只是垂眸輕笑。
紅繩還在手裡輕纏。
“是啊,”過了一會兒,男人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這就是母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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