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 - 冬(24.瓜田,李下)

24.
不能衝撞了啊。
連月看著合上的門,又在卧室兜了幾圈,然後坐回了椅子上。她又撩起睡衣,看了看小腹上的疤痕。
歪歪扭扭的,是挺丑的。
想了想,她又拿起了媽咪拿來的膏。打開盒子,抹了一坨在小腹上。
花期易逝。
慢慢的把這坨膏藥摸勻了,女人又坐在梳妝台,看著自己的臉。
這兩天回家養的不錯,原來蒼白的臉色也漸漸有了一些紅暈。五官倒還是動人的,她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什麼,又湊近了看自己的眼角。
又舒了一口氣。
三十六了。
沒有細紋。
其實和二十六歲釣季小鮮肉的時候也沒差多少。
李桂香在三十六的時候,早已經神神叨叨的了。吃住都不好,又擔驚受怕——顏色已經去了一半了。女人端坐鏡前,拿著上面的護膚品,又低著頭,慢慢抹起了手。
美貌不過只是乘數罷了。
太容易失去了。
屋內過高的暖氣和外面冷冽的空氣混合成適宜的溫度,造型古樸懷舊的院邊路燈散發著溫暖的光。院邊的觀賞名樹上站著幾團黑漆漆的影,偶爾煽動幾下翅膀,發出幾聲難聽的嘎嘎聲。
鳯棲梧桐。
一樓。
啪嗒。
男人靜靜的佇立門邊,煙火在他手上亮起,煙霧騰起,掠過他平靜的臉。
今日的這場“團聚家宴”,顯然從來都不是什麼團聚的家宴。
合縱連橫,伐謀之道。
這顯然不只是存在於“這個家外”,同樣存在於“這個家內”。異見和合作,以及如何保留意見,顯然都是從小的耳濡目染——
這也是現在在他如行雲流水的原因之一。從小習慣了,自然不需要重新適應和學習。
而表露態度,顯然也是一門學問。
何時表露,如何表露,表露到什麼程度——或者永遠都不要表露。過去幾十年來,父親和爹地顯然都為他做出了大量正確的示範。
所以某些時刻,容不得他態度隱晦和含糊。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
身後突然有男人的輕笑聲響起。喻艷微微轉過了身。
“爸。”清了一下嗓子,男人喊他,視線掠過了他一夜花白的發。
樹上的那團黑影又撲騰了幾下。
“兄弟情義,應止步於廳內,”
喻遠微微含笑,臉色已經恢復如常——又哪裡有剛剛飯桌上的鋒芒畢露?他含笑看著面前的長子,輕聲發問,“又何至於要到內室?”
指尖裊過青煙,男人看著面前父親輕笑的臉,神色不露。
“弱女何辜?”
喉結滾動,男人看了自己的生父一會兒,手指慢慢輕敲手裡的煙支,卻又慢慢笑了起來,溫聲道,“聖人心懷天下,又何必分內室外室?”
喻遠看著面前沉穩不露的長子長孫,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大了起來。
“好。好。”
他連說了兩聲好。又上前一步,他伸手重重的拍了拍男人的後背,面色感懷,輕聲道,
“如是這般,咱們喻家,也算後繼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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