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 - 冬(20.初三)

20.
媽咪的手機舉在面前,裡面的景象白白的還是病床。喻恆那熟悉的臉在屏幕上,他吸著氧,眯眼看著屏幕,臉色黑里透著h,下巴和兩鬢都還長出了一圈新鮮的鬍鬚茬子。連月這才發現他鬍鬚其實挺茂密的——就是鬍子幾天不刮,臉色又憔悴,看起來感覺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媽咪手指輕輕一點。
“連月你現在怎麼樣了?”
屏幕里的人動了起來,話筒里他的聲音傳了出來,還有些疲憊和微弱。臉上的嬉皮笑臉也不見了,他看起來嚴肅了很多,“我聽媽說蛋蛋出來了,”
他那邊頓了一下,聲音低沉,“你自己好好養身體。不要生氣。等我出院,我再來看你和蛋蛋。這個年你們都沒過好,等我好了再來看你——”
連月看著他嚴肅的臉,抿嘴沒有說話。
而且心裡居然也不想吐槽。
他那天捂著小腹,扶著車子,那個血啊,似黑似紅,順著他的指縫一直往下流啊流啊,似乎流不盡似的。他側頭看她,緊抿著嘴,眼睛黑亮。
“連月你要不要給恆恆錄一段?”
喻恆長達三十秒的視頻放完了,媽咪拿著手機點了點,然後站在床邊,把攝像頭對準了她。
“不錄了。”
連月看著媽咪,又囧了起來。媽咪還真是活潑……咳咳。
“錄一個吧?”女人拿著手機對著她的臉,睜大了眼睛。
“不錄了不錄了,”連月坐在床頭,媽咪還拿著手機在她面前晃,差點沒懟她臉上。幾躲不過,連月眨了眨眼睛,戴著毛絨絨的皮草帽子無奈的坐直了身體,對著鏡頭說了一聲,“恆恆你好好養身體,祝你身體健康,早日出院。”
這才終於放過了她。
季家的新年,初二排的是客戶和朋友,初三全天騰了空,初四,排的還是朋友。
陳教授也在。
約的周四上午,說是來家裡拜年。
“陳教授還真是,”
季念初二晚上回到卧室,笑容都沒有了,他一邊對著鏡子解扣子一邊冷笑,“現在開天的研發任務那麼重,他還有時間到處拜年,也不抓緊時間高研發。論文寫完了嗎?職稱評上了嗎?試卷改完了嗎?身為科研人員,不清心寡欲,還有空四處交際活動——”
“不能按時完成研發,”季念垂眸哼了一聲,“別怪我不給他這個技術顧問面子。”
連月看著他修長的背影,慢慢走了過去,鏡子里出現了她的身影。
孩子生了,肚子小了,白粉色的棉布睡衣掛她身上,空空蕩蕩的,襯得整個人越發的清瘦了起來。下巴好像都尖了——眼睛卻依然水水潤潤的,越發的讓人我見猶憐了起來。
管著幾千號人的傑出青年代表季總已經換上睡衣了,正沉著臉理著扣子,嘴裡還說著,“三十多歲的人了,連個女朋友都不交。高得像等誰似的。那位今年讓提高生育率——陳教授拿著國家的薪水,應該馬上響應國家號召,馬上結婚生子,把他優良的基因傳遞下來——”
連月抱住了他的腰。
男人理著扣子的手頓了一下,又笑了起來,伸手抱住了她的背。
“公司的員工知不知道你回家還背後罵人的季總?”女人抱著他的腰輕笑。
“我不僅回家罵,當面我還罵,”男人笑了起來,“誰不好好給我g活,我就罵誰。”
連月抱著他的胸膛笑。
“資本家。”她說。
“那可不是?”季念挑眉。
兩人抱在一起,沒有說話。
卧室里暖暖的。
窗戶外又傳來幾聲古怪的鵝叫。
“陳山初四要來給爸爸拜年,”
過了一會兒,季念的聲音又從頭頂響了起來,“你還在坐月子,就別下去了,”
男人抱著懷裡的軟玉,放重了聲調,“可不是我關著你——產婦,是不見外男的,這是風俗。”
“好。”連月點了點頭,又抱了抱他,輕聲道,“我本來就沒打算下去的,受了風可不好——”
爸爸其實也不喜歡她亂晃的。
“你知道就行。”季總的聲音聽著就滿意了起來,摸了摸她的背。
“明天下午大哥就過來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低聲說話,“喻叔晚上也要來吃飯。”
懷裡的軀體明顯的僵硬了起來,她抬頭看他。
“你不用下去,”季念垂眸看她,神色沉靜,“你坐月子呢——明晚我在就行了。”
初三下午的天氣依然暗沉沉的。
但是s城b京城溫暖了太多。
男人下了飛機,已經有車直接在機場里等。車門已經有人拉開了,他彎腰上了車,垂著眼眸,神色不露。後備箱也幾乎在同時輕輕合上了——微微一動,是沉甸甸的感覺。
很重的行李。
其實不算是他的行李。
他常年駐外,回京也是暫時,一向輕車簡從,沒有什麼行李——後備箱里的東西,其實都是“來自兒子的孝心”。
男人手指輕輕敲了敲,神色平靜。
這趟回京,他和父親聊了很多。來自父親的指導,那自然是簡潔又高效。
去偽存真。
避免很多彎路,直接指向終點。
其中的某些彎彎道道,非親父子不能告知也——
男人看向了窗外忙碌的起落架。
親,父子。
有些話,換一種身份和心境聽,又能品出不同的味道來。
以前父親的指導,覺得是壓力,是限制,是過於沉重的期待。而現在,卻只是覺得那裡面都是父親毫不藏私的護犢之情。
人性之變,男人看著前方,莫過於如此。
車子緩緩駛出了機場。
“喻書記,您現在是直接去黨委,還是回靜園?”前排的司機開始輕聲發問。
無人回答。
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男人垂著眸,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
卻是不好再問。
“去靜園。”
過了一會兒,他輕聲說。
肯定是先見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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