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初一上午來拜年的客人主要是公司留守或家住本地高管攜眷——幾大事業部和總部平台的總經理,副總經理,經理夫人及小朋友們。中午客人們全都在一樓中餐廳留飯了,滿滿當當的能有兩桌半。
也不知道季念怎麼解釋的,連月一直沒有下樓——也沒有夫人來探望她。媽咪昨晚去了醫院就一直沒回來,現在樓下只有祖孫三代:爸爸,季念,還有路都走不穩的八顆牙齒的小季然出面見了客。
“那個陳副總的老大調皮的很,”
快十二點的時候,連月吃完了廚房端來的“產婦專用餐”,季念又抽空跑了上來。上了個洗手間,他又過來說,“在下面帶著幾個孩子你追我打,差點沒去後花園把孔雀的尾巴給生拔了。”
“多大的孩子?”連月已經坐回了床上,戴著帽子,輕聲發問。
“六歲多了。”男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又隨手拿起一根煙點燃了,煙霧撩過他英俊的眉目,“不過an股s倒是很高興,路都走不穩還非要保姆牽著他在後面趕。”
“難得有小朋友和他玩。”
坐著有些不舒服,連月挪動了一下身子,“上次碧荷帶小朋友過來他也是很高興——手舞足蹈的。那次我們帶他去香江,de奶奶y家的小朋友他也一起玩的很開心的。”
“是啊,”
不知道想到什麼,旁邊的男人又坐了過來,眼神明亮,“等寧寧出院,他也有妹妹可以一起玩了。”
連月嗯了一聲,看著他,又慢慢的伸出了手。
男人坐在床邊低頭看她,眉目俊美,一動不動。
她的手慢慢伸到了他的喉結——旁邊的衣領,輕輕一觸,又拿開了。男人微微側頭一看,女人纖細的手指上赫然粘著一根小小的白色的絨毛,正隨著空氣微微擺動。
“肯定是那些孔雀身上飄下來的,”
季念眉目不動,“爸就是不喜歡家裡養小動物——說掉毛呢。等你和媽看幾天,看膩了,我就把它們都丟去公司園區里養著——專門養在老劉窗戶下,讓他自己天天看著。”
季總忙裡偷閒,不過上來用下洗手間又匆匆的下去了。到了兩點鐘的時候,下面又是一陣喧鬧——是客人都告辭了。
季總卻一直沒有上來。
卧室里一片安靜,連月百無聊賴,到底還是沒有忍住摸出了手機。
“喻正向全國各族人民拜年”。
各大app的頁面統一的大紅喜慶,也有統一的首頁置頂新聞。圖片高清,赫然又是那位坐在炕上微笑的樣子,旁邊還坐著一個老人。
是又去哪裡看望群眾了。
就算大年初一,那位也不會在家陪家人的——連月心裡卻又微微一怔。
那枝酸果呢?她又突然想了起來。
她收到過一枝酸果——這幾天事情太多太急,她好像是讓季念把果子摘下來了,可是卻忘了問李媽放哪裡了。
把果子漬一下,拿來泡水喝——只有這種吃法了。生吃那是不好吃的。
京城。
腹地。
難得的團圓佳節。遠方的兒子回來了,也在這裡陪著父母留宿。可是父親不過只是陪著兒子閑聊了一陣,除夕晚上依舊辦公到晚上九點——
這已經是一年中最早休息的一天了。
一大早,又匆匆出去了。
“你爸呢,和你爺爺一樣,”
母親一大早也接見了各級人士,回來了之後也只是笑,“心裡只有工作——全年無休。照我說啊,我們娘倆在他心裡,恐怕也是要靠邊站的。”
男人坐在椅子上,旁邊的茶水熱氣騰騰,聞言卻只是微微一笑。
“你媽媽要的那些東西,”
母親也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又笑,“我已經讓老李都準備好了。你張阿姨那天又送了幾袋土豆來,說是你劉叔的警衛員自己種的。我也給你放了兩袋。你一起拿去s城讓你媽媽嘗嘗。”
“好,”男人微笑,“就是媽你和爸夠不夠的?先夠你們的用——”
“我和你爸爸能用多少?”母親笑,“我們在家吃飯都少——”
“爸爸奶奶!”門口一個小男孩的聲音響起,小男孩身影很快出現。他跑了進來,手裡還捏著什麼東西。
“成成你別跑,小心摔了——手裡拿著什麼?誰給你的?”
母親看見了他手裡捏著的果子,笑硬硬的伸手接了過去。
果子圓溜溜的,硬硬的,青青綠綠,看起來還沒有成熟的樣子。
男人含笑瞄了一眼,垂眸不語。
“是媽媽在爸爸衣服里找到的——”
“小劉剛剛在找衣服洗,我就把他爸爸昨晚換下來的衣服收拾了一下,”女人已經跟了過來,看了一眼旁邊垂眸含笑的男人,“結果他衣兜裡面還有一顆果子——”
“能吃嗎能吃嗎?”是小男孩的聲音。
“恆恆出事的時候,我正在劉縣調研,”男人沒有看果子,只看著地面,微微含笑,聲音溫和,“那戶人家家裡種了一顆這個樹——叫青果。他就給我摘了幾顆。”
“我本來說拿一顆回來給爸看一看的,”男人微笑,聲音平靜,“結果昨晚又忘了。”
“哎呀好酸!”
小男孩哪裡聽這些,已經一口咬了下去,又馬上吐了出來,皺著臉,“一點兒不好吃!”
“哎呀成成你——”是王晴晴的聲音,“這個是爸爸要給爺爺看的!爺爺看過你再吃!”
“沒事。”男人站了起來,面色不露,“我出去抽只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