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連月抬頭,看了看他輪廓起伏的臉。
“嗯,要不喻恆你就偷偷找人幫我查一下,”略略猶豫了一下,連月縷了縷頭髮,又開始往前走,並不看他,“別高得興師動眾的,更不要提我——”
她早和連家斷了g系,查一查不過是為了了結心裡的一個念想罷了。
“呵,”喻恆側頭看了她穿著黑大衣走開的背影一眼,不知道想到什麼,又一下子笑了起來,“連月你使喚我倒是越來越順手了,”
“老叫人白g活,要求又多,還不想沾g系,”男人的聲音傳來,低低的在碑文之間回蕩,“求人辦事不是這種態度——”
“那你要啥態度?”
“至少有個求人的態度吧,”男人的聲音似乎是跟著女人遠去了,越來越低,漸不可聞,“爺是什麼人?也是隨便聽人使喚的?別人就算想見我一面,也要掂量掂量。沒人引薦,是見不到爺的——”
“要求真多,那我不見你了,你自己一邊去。”
“誒你這個女人g嘛這麼小氣?說幾句都不行,沒意思。”
不理後面的男人,連月圍著白圍巾一個人在前面走出碑林,在了廣場的花壇邊上坐了,又花了五塊錢從旁邊的喂鴿人處買了一包飼料。
鴿子似乎也看懂了有人要餵食,蓬的一下飛來好十幾隻。連月打開飼料撒了一些在地上,腳下很快圍了幾隻白鴿;她又剛抓了一把在手裡,有一隻格外聰明的小東西撲騰了幾下,飛上來站在了她的手掌上,就著她的手低頭啄了起來。
連月舉著手笑了起來。
冬日的陽光剛剛破開雲層,灑落在了廣場上。烈士的雕像泛起了一層銅光,遠處江水繞城,蜿蜒曲折。白圍巾圍著口鼻的美人站在廣場上眼神含笑,高舉著手裡的白鴿。
陽光落在她身上,圍巾和大衣絨毛畢現,似乎整個人都散發著輝光。
這一幕太美。
旁邊穿著灰色羽絨服的男人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就一直沒有挪開,久久不語,連月察覺到了什麼,扭頭回望,他卻一下子驚醒似的,挪開了視線,又咳了咳。
女人嫣然一笑。
“走吧。”
喂完了鴿子,連月笑著拍拍手,兩個人又一前一後沿著階梯下了廣場。下方不遠處就是那條商業街了,已經臨近中午,人流涌動,一排的餐館門口都有小二在攬客,連月站在一家小小的花店前,看著不遠處的那家“雲生望江一號”。
店面很大,裝修古樸,一看就很貴啊!
“去這家吃。”女人笑了起來,“聽說也是老字號來著。”
什麼望江不望江她高不明白,不過現在她有錢啦,傳說中的688一斤的雲江魚也可以試一下了。
有錢真好。
“行。”身後的男人又咳嗽了一聲。
可能是氛圍的影響,喻恆下來的路上也沉默了很多。兩人現在身邊其實也剛好有家牛肉麵館,不過他也沒有再吵著要去吃——或許是忘了,又或許之前本來就是說說。
連月嗯了一聲,正欲邁步,視線餘光卻又掃過了什麼。她頓住了步凝望,喻恆不知為何好似心思重重,低頭走了一步差點撞到她——這下也一下子站住了腳抬起了頭。
然後皺了眉。
前方人群擁擠,他們這個角度看去,赫然還有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緊隨著兩個小姑娘——左邊那個姑娘背上的背包已經拉開,穿著黑衣服的精瘦男人亦步亦趨,手腕靈巧,伸手一下子拿出了裡面的錢包。
小姑娘依然毫無所覺。男人錢包得手,如一條游魚似的在人群里串了幾下,消失在了前方的一個小巷子里。
兩個小姑娘依然沒有察覺,還手挽著手又往前走了幾步。
喻恆眯了眼。
“什麼東西?”他皺著眉頭自言自語,手指動了幾下,似是遲疑。看了看旁邊的連月,他又皺著眉頭看了看剛剛那個位置,“走吧,不管了,我們先去吃飯。”
“行。”
兩個人走到飯店,來的時間卻剛剛好,飯店裡剛好還剩一個靠江的包廂。連月點了一條五斤重的雲江魚,又加了三個菜一個湯,她看了看對面的男人,笑了起來,又吩咐做成酸菜魚不要辣。
“小偷小摸哪裡都有,”
連月看他還在皺眉不語,只以為是剛剛的事影響了他的心情,一邊洗碗筷一邊笑著勸解他道,“我讀高中那時候市裡治安還更差些,這幾年已經好了很多了。”
只是偷,不搶了啊。
對面的男人沉著臉不說話,連月看了他幾眼,垂眸把洗碗筷的水倒入了盆里,又抿了抿嘴。
是喻家人啊。
喻家人好像愛管閑事——那個誰就管過一回。盆里的洗碗水還在微微旋轉,他們的能量她是見識過的。不動則已,一動翻天覆地——這次還好不是她的鍋。
喻恆還是默著臉,什麼也沒說。
手機就在手邊,他看了她一眼,伸手碰了碰,到底還是又拿開了手。
兩個人慢慢吃完飯走了出來,連月拿出錢包買了單,又帶著他把這條民俗街逛了幾圈,期間行人摩肩擦踵,好幾次又有人輕輕碰撞,她也不以為意。走到路口,前方人潮洶湧,旁邊卻有一條小巷,往上走攏,越來越窄,盡頭是住戶的青磚院牆,似乎是已經沒路了。小巷有個民居開著一半的門,有個包著頭巾的老太太擺著小凳子坐在屋前,面前的高凳子上還擺著一盆小杏大小的h綠色的果實。
“這個怎麼賣?”連月走了過去,低頭看著盆子里的果子。
是酸果啊。
雲生特產——其實不太好吃。其他地方的人接受不了這個口味,這麼多年了,也沒見走出雲生奔向世界。
“一斤二十。”
“給我來半斤,”連月笑。看著老太太開始稱果子了,她又伸手去盆子里拿了一個倒h不綠的果子,遞給了旁邊的男人,眉開眼笑,“你先嘗嘗。”
“這是什麼?不吃。”
這個果子顏色不佳,倒青不綠,喻恆皺眉不接,直覺不太想吃。
“好吃的,特產。”見他警覺,連月笑著更要往他嘴裡塞,“只有雲生有,別的地方沒有的——”
酸死他。
那纖細的手指捏著果子已經伸到了嘴邊,快要觸碰到了他的唇——她的笑容又那麼的美好。喻恆本能的往後一仰似欲躲開,卻又看了她一眼,生生止住了身體的去勢。果子碰到了他的唇,他就著她的手張開了口。
手拿開了。
他牙齒一咬。
一股又酸又澀的味道進入了口腔,就連舌頭都似乎中毒了似的一下子麻了起來。
“什麼東西!”他直覺欲吐,又強行忍住了,皺緊了眉頭,“這個沒熟!好難吃!”
“噗嗤!”
連月一下子笑了起來,就連已經稱好果子的老人家也笑了起來。
“就是這個味道啊!”連月也拿了一個塞嘴裡,又開始伸手去包包里拿錢包,“你細細的品味一下,酸中帶甜——”
“哪裡甜?!”
“咦!”
手在隨身小包里摸了個空,連月頓了一下,又把包提起來抖了幾下,聲音疑惑,“我錢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