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 - 雲生(6.嚇人)

手又被打了一下。
痛是不痛的,反而有些癢。
喻恆捏了捏手,又側頭看了看她微卷的頭髮和精緻的下巴,眨了眨眼。
“連月。”他喊她。
“你幹嘛。”雞骨頭從女人的紅唇里吐了出來,她側頭看他,圓圓的眼裡還有一些慍色。
這麼接地氣的動作,土裡土氣,一點也不高雅——真淑女,從來也不吐雞骨頭。
也是,她再漂亮,可本來就是草根么。這些年在外面那麼高貴優雅,那也是季家後天培訓來的,改變不了她草根的本質。
一到家就暴露。
可是這草根,不僅拿下了老四——十年等待,服服帖帖,就連季叔都被逼得退了半步,而且平日里好像也沒見她“以夫為尊”;就連大哥——
還特意從N省帶雞爪來給她。
漂亮是漂亮的;男人看著她的臉,明眸善睞,不僅美,還美的還很大氣——
相過面。
可是美貌只是皮相罷了,他們這樣的人,早就明白的。
“好了,”
吃了幾個雞爪,脫下了手套的女人準備站起來趕人,“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字也寫了,喻恆你早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還要趕路呢。”
“連月我們今晚一起睡?”男人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又咧開嘴笑了起來。
老四不在——嘿嘿嘿。
“你看看我肚子,”
已經滿了七個月,就連季總都要開始吃素了,連月現在可不怕他,她走到他面前,笑吟吟的示意他看自己的肚子,“都這麼大了,你還和我睡啥?”
不去找他的那些女朋友——那什麼坡子方方的,不是經常和他一起玩么。
幹嘛天天來騷擾她。
喻恆看了看她的肚子,又看了看她的臉,笑了起來,伸手要來抱她的腰,“肚子大了也可以一起睡啊。”
“要不你先摸摸看?”
男人的手已經落在了她屁股上,女人卻是沒躲,又突然笑道。當年她出國他就去了軍營,這十年肯定沒接觸過幾個孕婦——
男人看著她的肚子,捏了捏她屁股,又搖了搖頭。連月卻來了興緻,笑嘻嘻的伸手抓起了自己屁股上的左手,按在了肚子上。
他的手心貼著她的小腹,一片滾燙。熱量透過睡衣瀰漫在她的皮膚上。
一秒,二秒,三秒。
肚子里一片平靜。
“也沒什麼嘛。”他咂咂嘴,卻是又輕輕的按了一下。
肚子里還是沒有反應。
這回真的放下心來,也可能真的沒有摸過孕婦的肚子——喻恆東摸摸,西按按,就連右手也放了上來,這時裡面突然咕嚕了一下,又猛地踹了一下。
男人嚇了一跳,兩隻手都彈開了。
“哈哈哈哈——”
連月扶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你沒事吧?”
似乎是嚇到了,又似乎覺得這麼玩真沒意思,又似乎失去了什麼興趣,喻恆站了起來,看了看她的肚子,猶豫了一下,也不說什麼要和她睡的話了,“算了我不和你睡了——”
“拜拜拜拜。”
成功打發了登徒子,連月挺著肚子把他送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站住了腳,似乎還想說什麼——又回頭看見了女人笑意吟吟的眼睛。
“你真的不要我陪你睡?”
剛剛被胎兒隔著肚子踹了一下的右手不動聲色的搓了搓,男人難得一臉嚴肅的看著她肚子,“老四讓我陪你——”
“不要不要。”女人準備關門。
“誒——”他一把按住了門,又看了看她肚子,“你別鎖門,這樣半夜你有事——”
“我能有啥事?”不鎖門才會有事,“你手機開著,”連月使喚他,“我半夜不舒服給你電話,你再破門進來。”
“也——行。”
門在他面前關上了,身材高大的男人皺著眉頭,拎著軍大衣,開始往自己的房間走。
又搓了搓右手的手指。
肚子還會動——嚇人。
故鄉。
裝不下的是靈魂,回不去的是故鄉。
第二天起床出發的時候,天才剛剛亮。連月穿著白色大衣,帶著帽子和圍巾,看著傭人把行李放後備箱,又看著喻恆從屋裡走了出來。
一晚上不見,他似乎也休息的不錯——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薄款羽絨服和休閑褲,沒有穿昨晚的那件軍大衣,更沒有穿他那件萬年不變的迷彩服。
臉還是那麼黑。
“走吧。”他喊她,露出了他那口大白牙,視線又不著痕迹瞄過了她挺著的肚子。
車子很快上了高速。
大約是這回真的體貼了——男人的車速不快,以九十碼的速度慢悠悠的跑在中速道,白瞎了他哥幾百萬買的頂級SUV的發動機性能。
“藍藍的天空~青青的湖水~”
暖氣足足的,連月靠在了副駕駛的椅背上,看著窗外的樹從茂密,偶有民房和汽車在田野上一閃而過。
車裡還放著草原男歌手的經典曲目。男歌手嗓子一開,歌聲豪邁遼闊,草原氣息撲面而來,莫名的讓人心神嚮往。
雲生,很久沒有去了啊。
玻璃倒映著女人的俏臉,高中一別,她就再沒有回去過了。二十年了吧。
鎮上以前好歹還有屬於她的一間破房子,市裡於她更是沒有牽挂,沒有親戚沒有朋友,高中同學基本不聯繫了,她對於雲生,更不過只是個旅客罷了。
“我愛你,我的家~”Ρó18н.cóм()
修長的手指伸出,女人把音量調小了。
“怎麼了?”正在跟著哼歌的男人瞄了她一眼,“不聽這個?那你換你喜歡聽的。”
“喻恆你家是種花還是米國?”
連月側頭看他,表情嚴肅。
“什麼?”
這個問題突如其來,男人明顯有點蒙。
“你家是種花還是米國?”連月又問了一次,側頭看他。
“你發什麼神經,這還用問?”男人笑著看了他一眼,“我家當然是種花呀。我是種花人。我愛你,我的家~”
又接著剛剛的旋律哼了起來。
連月吐了一口氣。
明明是米果長大的人,還是哈佛哲學的社會精英,他倒是沒有認知障礙——
也是,學哲學的,肯定得把自己那點事縷明白了。
又有那樣厲害的一個爹。
那她呢?幫把他的歌曲調大了音量,連月又側頭看向了車窗外。
她沒那麼高的情操,能以國為家。
也承擔不起重任。
她是雲生人。
可現在戶口已經遷到S市了。
故鄉啊。
她已經沒有故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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