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名字勾起以前的記憶,才做了這樣的夢吧。
鄭宇星獃滯坐在床上,動作緩慢的戴起眼鏡,受傷過後他感覺自己有了免死金牌,無論見誰都不用精心打扮。
想起當年的101煙火,鄭宇星輕輕嘆息,同時伴隨很深的感慨。毫不諱言,那絕對是自己對楊明川痴迷的最高點,在那一刻他對楊明川已經不是愛,而是信仰。
信仰不需要自我,只需要服從,所以他做任何事都考慮著楊明川,把楊明川指引的道路當作唯一正解,把每一句話都當作聖經頂禮膜拜。
如果不要那麼愛他就好了。鄭宇星想,倘若當時還留有一絲思考能力,就不會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戀愛這件事,太少會變淡、太多會變質,真的好難,沒必要再一次了。
鄭宇星拿起手機考慮半晌,才艱難的用左手打字,把楊明川的號碼存進他貧瘠的朋友區。
雖然說要談一談,但鄭宇星沒有立刻行動,畢竟這種事還要講求時機,就像他摔倒時碰巧傳來的簡訊。
關於那突兀的內容,鄭宇星在與王宇晨的聊天里,也大致掌握了狀況。
「我不過是把你吃飯的照片傳給他,證明你身心健康。」王宇晨笑得一臉人畜無害,鄭宇星暗自決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總之楊明川應該是知道傳出的訊息有被閱讀,於是嘗試聊一些無傷大雅的日常,只是好巧不巧,成為地獄里的一根蜘蛛絲。
鄭宇星又嘆一口氣,楊明川宛如流沙,一踏進去就很難輕易脫身。
「既然企劃結束了,那我的薪水什麼時候結一下?」親兄弟明算帳,剛回診完的鄭宇星,直接繞去王宇晨公司,敲了敲桌面催促。
「哎呀,企劃結束了,但我們感情還沒散啊,坐下坐下,這次真的需要你的專業。」王宇晨招招手,示意對方坐到自己身邊。
其實來這也不是真要討債。鄭宇星撇了下嘴,順從的拉過椅子坐到對方身側,一下就看見螢幕上日本搖滾音樂節的網頁。
「你想做這個啊?」韓國走不通就找日本,這真是很單純的想法。
「一半一半,我以前不是說過想做台灣獨立音樂那塊,覺得如果要擴大觀眾群,邀請一些日團來拼盤應該是不錯。」
「可以啊,這也不是什麼創舉,搞不好台灣某些團跟日團早就認識,你可以牽線讓他們合作,來一場夢幻共演。」
「嘿嘿,知我者莫過鄭宇星,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辦啦。」王宇晨伸出手,親切的拍了拍對方膝蓋。
「蛤?我?別開玩笑了,你忘了我多久沒聽音樂嗎?現在流行什麼我一竅不通,哪裡知道要找誰啊?」鄭宇星趕緊推了下眼鏡,久違的慌張起來。
「你不知道沒關係,有人知道就好。深耕台灣音樂十幾年,對獨立樂團瞭如指掌,你身邊不就有這樣的人才嗎?」
「……你是真的想把我的價值榨乾,連骨頭都熬成湯吧?」王宇晨的笑意實在太濃,濃到鄭宇星懷疑底下全是黑的。
「怎麼能這樣說呢,我這叫適才適所、物盡其用。而且把楊明川拉進來,對他也有好處,我這次可是要搞大舞台,他們也需要這個機會吧。」
「……。」聽完這段話,鄭宇星心情有點複雜。客觀來說王宇晨的作法確實稱得上雙贏,但先撇除他目前和楊明川微妙的關係,眼下他連公司員工都不算,實在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賣這個人情。
「我從你的眼神已經看透了想法,東西都準備好了,簽名吧。」王宇晨從抽屜拿出一張紙,連同鋼筆擺到鄭宇星面前。
鄭宇星皺皺鼻子,懷疑是什麼賣身契,拿起來看瞬間嚇了一跳。
那是一張有限公司股東同意書,內容是關於出資轉讓。
「簽下去你就是股東啦,怎麼樣,該不該為我們的公司盡心儘力?」王宇晨笑得眉眼彎彎,彷彿前途一片光明。
但鄭宇星只是把紙筆推了回去,沉默一會兒后說道:「我相信你是好意,但我心領了。我對你整間公司的組織架構還不清楚,也不知道你們的營運狀況究竟如何,說我小人之心也罷,我還是比較偏好專案合作,目前沒有當老闆的打算。」
「遺憾,但我隨時等你來喔。」王宇晨笑了笑,把紙筆重新放回抽屜。
「其實我覺得,你是看準我右手骨折不方便簽名吧?」像是要活絡氣氛般,鄭宇星不介意開自己玩笑。
「嗚嗚嗚,小人之心,虧我還去向我爸報備過了。」王宇晨雙手按住胸口,表情虛假的哀愁。
「……謝啦。音樂節這事我會看著辦,有什麼期限嗎?」繞了一圈終究是拗不過這傢伙啊,鄭宇星在心底感慨。
「嘛嘛嘛,自然是越快越好,畢竟還要搶場地。不過這是個大業務,我會找個做過活動的人承辦,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他。」王宇晨手指靈活操作手機,很快鄭宇星就收到了line訊息,「是說,要順便給你楊明川的帳號嗎?」
「……不了,我直接問他吧。」鄭宇星小聲回應。
※
這是詐騙簡訊嗎?楊明川看著手機里短短二句,「我有事想和你討論,請問你哪時候有空?」瞬間陷入了強烈的不信任感。
自從上次別過,楊明川和鄭宇星就完全沒有聯絡,本以為鱸魚湯后能得到一句感謝,結果還是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