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操會不會我很快就有喜酒喝了?恭喜啊!」
「他後來走了,八成是不想理我,所以別亂說話,很煩。」
是真的煩,楊明川心想。記憶中純粹而熱情,總會崇拜凝望自己的戀人不復存在,唯有那從未改變的站位習慣,才讓鄭宇星殘留下些許當年的影子。
「那他幹嘛要來,不就是欲拒還迎嗎?老大你是不是劈腿被抓……」
「我沒有劈腿。」用力關閉工具箱,連帳棚外的演唱都沒能蓋過巨響。
「快點,要讓位。」將貝斯袋俐落揹起,劉紫芳一如往常惜字如金,卻恰恰轉移這不尋常的火藥味。
「晚上我不吃飯了,團練時間再聯絡你們。還有,造謠算是毀謗罪,不要以身試法。」楊明川冷臉說完便拎著箱子走出帳篷。
「……干,我剛感覺老大眼裡有殺意,我是不是大踩雷了啊。」林浚瑞皺眉撇嘴,活像被遺棄的小狗。
「你,白目。」劉紫芳毫不留情補給這隻小狗一腳。
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我有劈腿。盤腿坐在沙發上,楊明川抓起威士忌,直介面對瓶喝下去,食道立刻灼熱起來。
原本以為再見到鄭宇星,應該會先揍他一拳,當年走得那樣突然,自己的後知後覺彷彿成了做賊心虛,沒有人相信他一無所知,全認定他是始亂終棄的陳世美。
當時自己墜入人生最黑暗的階段,是不忍回顧的窮途潦倒。然而事過境遷,他重新振作起來,如今真正看見人時,楊明川只在意鄭宇星瘦了好多。明明印象中還是嬰兒肥的臉頰,現在卻看得出顴骨形狀,身形也整整小了一圈,這段日子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而當鄭宇星表明自己工作人員的身份,楊明川第一直覺想到的,是終於可以把這首歌唱給他聽。
經歷種種調適,楊明川已經掌握根據歌手條件,將優勢最大化的創作技巧。但早期的他其實充滿本位主義,寫歌全是因為他有執念、有寄託,必須將慾望完完整整呈現,《別說來不及》就是這樣的存在,而這種歌通常很受聽眾歡迎。
楊明川曾經自嘲,他要是想紅就必須掏心掏肺,把所有心路歷程都攤在陽光底下,然而他生命里沒有那麼多情感足夠支撐,火紅只是曇花一現。
酒精正在侵入體內,楊明川覺得身體輕飄飄,腦袋卻異常清醒。在見到鄭宇星之後,他久違的起心動念,即便輪廓還模模糊糊,卻很有繼續挖掘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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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據各團的網路聲量,過去動員的規模,以及能帶動的經濟效益,我初步……」
「等等等等,你就沒什麼要先問我嗎?」王宇晨盯著一碰面就開始做分析簡報的鄭宇星,覺得想像中的風暴沒有來臨,竟有那麼點不自在。
「要問什麼?你的預算上限或是預期收益嗎?這些後面……」
「你真的沒見到那個人?」這是王宇晨唯一能給予的提示。
「誰?楊明川?」
「所以有見到嘛。」王宇晨表情頓時撥雲見日,「那你幹嘛這樣?不問我點什麼嗎?罵一罵我也爽啊。」
「你不僅神經病還有點m啊?」鄭宇星抽了抽嘴角,「但我沒什麼想問的,反正就當巧合,我沒有興趣深究。」
「真冷淡,看來你是真的放下了。」王宇晨長嘆一聲。
鄭宇星剛想回答,對方卻搶先補上一句:「所以你應該不會介意,我把你的電話給他了吧?」
「……蛤?」意想不到的發展讓鄭宇星皺緊眉頭。
「就,音樂節那天晚上他傳訊給我,因為他知道我是協辦嘛,就問我有沒有你的聯絡方式,所以我給了你的電話。唉呀這年頭誰還講電……」
「原來你根本沒有要尊重我的意思。」鄭宇星說完便將筆電啪的一聲闔起,兩腳一站就準備離開。
「等等你先冷靜,我只是想說大家緣分一場,而且你不是也不介意……」
「王宇晨,我是把你當真兄弟,留在這只是想幫你,並不是欠你什麼。公事公辦我沒有意見,假公濟私我馬上走人。」
一字一句,鄭宇星說得清楚無比,王宇晨尷尬的揉揉鼻尖,隨即露出討好的表情:「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這次是我不對,不會再有下次了,先坐下、坐下。」
嚴肅觀察對方反省的神情,鄭宇星深呼吸一口,重新回到座位上。
「……我再確認一次,你應該沒有跟楊明川進行什麼交易吧?」
「天地良心啊,我和你是宇宙星晨,是四年的好同學,他跟我又有什麼屁關係。」王宇晨揮舞雙手,極其浮誇的撇清。
「沒點屁關係還出賣我?」也算清楚眼前這人個性,身為商業巨擘的獨生子,從小在利益場耳濡目染,八成是認為沒有危險那施點小惠也無所謂。
「是他想跟你有點屁……,呃不是。反正呢,如果你真的不爽,他找你的時候直接黑單就行了,現在手機那麼方便,隨時隨地都能把他消音。」
「……算了,先不管他,難道還能強迫我接電話啊。」鄭宇星自嘲的冷笑。
「就是嘛,你要真不放心,我免費幫你家裝個保全怎麼樣?我叔叔他……」
「停,知道你家族什麼都有,但你想不想先把自己的事業做下去。」
「想想想,麻煩這位專家繼續你的簡報。」王宇晨擺出請開始的手勢。
要不是看在這人還有幾分正經,否則自己絕不可能奉陪。鄭宇星無視口袋裡傳來手機的震動提示,重新打開了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