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來我得給你拋出一點誘因。」楊明川把烤得恰到好處的肉片全數丟進鄭宇星碗里,「你知道嗎,月球的形成有很多假說,其中一個是假設有一顆行星和地球撞擊,最後碎片形成了月亮。」
「……所以呢?」不自覺咬住下唇,鄭宇星埋頭努力製造肉捲。
「經歷那麼多事,也許不適合小星星了,但我可以改唱給月亮聽。」
楊明川伸出手,握住對方剛復原的手腕,以一種溫柔卻不容拒絕的力道將人拉近。他低下頭含住剛包好的食物,肉香在嘴裡散開,還有泡菜的酸辣,萵苣的甘甜,各種滋味混雜在一塊,蔓延到心頭的美味。
「你可能以為我只是沉浸在過去,但不是這樣的。」
將肉捲澈底吞嚥下去,楊明川鬆開鄭宇星的手,一雙桃花眼深情款款說道:「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變了多少,所以我也會讓你看見,因為你我變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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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自己那麼容易被看穿,還是有人天生就那麼會談戀愛。
坐在摩托車上的鄭宇星,腦袋還是暈沉沉的,如果不是知道自己酒量不錯,他大概會把現況歸罪於加點的燒酒。
他確實認為楊明川是因為回憶才喜歡自己,畢竟那些習慣和照顧,全都和以前毫無二致。鄭宇星喜歡這種體貼,但若僅僅如此,現在的他也無法被打動。
假如是想喚回過去的鄭宇星,那楊明川就是在浪費時間。可如果楊明川發現其中的不同,事情或許會有不一樣的發展。
「載你到這,能自己上去吧?」把鄭宇星交出的安全帽抱在懷裡,楊明川認真詢問。
「沒事,我沒那麼醉。」鄭宇星搖搖頭,往側梳的瀏海遮不住臉龐,露出的是矇矓的眼神。
「……以前也沒注意你會不會喝,現在才發現不知道你的酒量,改天得幫你測一測。」
認識的人幾乎都很意外,就是楊明川的酒量其實很差,勉強只能撐過兩杯,所以他平常不會喝酒,喝就只是為了澆愁。而和鄭宇星在一起的時候,楊明川心情大多不會差到哪去,兩人對飲的情況自然從未發生。
「你要怎麼幫我測,只是想把我灌醉吧?」沉浸在酒精里的思維比平常開放,鄭宇星不愛喝酒,但在日本工作逃不過交際應酬,最誇張的一次是,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倒在天橋底下,旁邊還有烏鴉在四處遊盪。
「撿屍嗎?我不做這種事,我有什麼必要這樣做。」楊明川低頭苦笑。
也對,只要你願意,肯定有很多人會主動爬上你的床。突然冒出的念頭,讓鄭宇星心情很不愉快,於是隨意揮一揮手,表示自己要回家了。
「……宇星。」在對方走離幾步時,楊明川忽然開口,「其實我前陣子剛寫好一首歌,原本覺得還不夠好,所以不打算髮,但是林浚瑞一哭二鬧三上吊,最終我只能妥協,大概過幾天就會網路發表。」
「……嗯,恭喜你。」鄭宇星覺得自己腦袋越來越沉。
「本來我想看你聽歌時的反應,不過這樣會給你太大壓力,我晚一點把歌傳給你,如果你聽完有什麼感想,隨時歡迎你跟我說。」
「……那我回去再聽。」
「好,你不用急,慢慢來。趕緊上去吧,走路小心。」
這到底是要我慢還是快?鄭宇星苦笑一聲,又揮了一次手,這次真的要回去。
楊明川依舊是等大廳的燈亮才離開,而鄭宇星坐在沙發,他正猶豫要不要點開對方傳來的檔案,最後決定洗完澡再來面對。
將身體沖刷一遍后,酒意也跟著消去大半,鄭宇星翻身躺到床上,用雙手把手機舉高,他凝視名為《潮汐》的壓縮檔,以為這樣就能將它看穿,但當然不可能,最終只能點擊解開。
裡頭只有兩樣東西,音檔和文字檔,鄭宇星先選擇看字,看完之後完全確定這首歌是為自己寫的,於是他更加猶豫,彷彿在點開音檔之前,就已經洞悉自己的下場。
但果然還是想聽,想知道現在的楊明川會寫出什麼樣的歌曲。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指尖點開音檔,隨後快速把手機放到床頭櫃,整個人瑟縮進被窩裡。
音樂一開始的十幾秒,是海浪湧上的聲音,而後在沒有樂器伴奏的情況下,林浚瑞清唱了第一句歌詞。
我做了一個夢境裡面有久違的你
你以為我要抓星星其實我沒那麼貪心
反射誰的光芒環繞在誰身旁
我只要一個月亮滿目瘡痍也罷
敢情潮起潮落其實都是正常這些都很正常
我想告訴你啊天上只有一個月亮
我想抱住你啊一直陪著我好嗎
感情潮起潮落其實都很正常我們一起的話
楊明川一向擅長輕快的曲風,但這首歌截然不同,編曲由簡入繁,剛開始會覺得單調,但隨著歌曲進展,旋律一層層堆疊,到最後甚至有些壓迫,可這一切全因為林浚瑞獨特的嗓音,始終帶著一股若即若離。
聆聽者彷彿被一波波海水淹沒,發出聲音的人卻依舊輕飄飄掛在天上,那麼近、那麼遠,那麼無能為力,卻依舊想伸出雙手擁抱。
鄭宇星整個人控制不住顫抖,淚水悄悄滑落下來,他很清楚林浚瑞為什麼堅持要發這首歌,因為這不一樣,和以前楊明川做出的任何一首歌曲,都不一樣。
唯一沒有變化的,是他又用了自己的愛情撰寫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