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唱給月亮聽 - 十一、有些變了,有些沒變 (2/2)

可鄭宇星並不期待這樣的生活,他有自己的人生規劃,並且腳踏實地前進。他是一個遠比楊明川想像的,更加願意付出,並且需要被肯定的人。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對我有多好,你當時有多愛我,我全部都很清楚。我之所以不說一聲就離開,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會心軟,你只要開口求我一句,我肯定就會為了你留下來。可是不行,我不能這樣,我不想變成我最討厭的那種人。」
所以後來一確定簽證通過,鄭宇星立刻就收拾行李離開。他還記得兩人最後的對話,是楊明川說凌晨有流星雨,要不要一起衝山上看,而自己回答,「太晚了,來不及了。」
不用等到那時候,我早就已經墜落。
「我明白了……,那你之後在日本過得好嗎?」不知道為什麼,楊明川很需要這個答案。
「你這是明知故問嗎?」鄭宇星苦笑,「不過我畢竟也是當到了分公司代表,就旁人來看應該是不錯的。」
「那是你努力得到的成果,是值得驕傲的事。」楊明川閉上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只注意到你變瘦很多,卻沒有想了解是什麼造成的,這樣看來我這八年沒有一點長進。」
如果照你這樣說,那依舊習慣被你照顧的我也是半斤八兩。鄭宇星在心底呢喃。
「但是,雖然很像在狡辯,可是我這些年還是有點改變的。」楊明川調整姿勢坐直身子,雙眼注視著鄭宇星,「我知道我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希望每個人都按照我的指示做事,但是後來我也發現到,這世界不可能以我為中心,我沒有厲害到能夠掌控所有的一切。」
戀人離開了,夥伴逃跑了,事業也一敗塗地,還需要家長出來收拾善後。發生了那麼多事如果還不知道反省,那楊明川就不單單是自以為是而已。
「……所以呢?」鄭宇星陌生這樣謙虛的楊明川,可他並不討厭這副模樣。
「我後來組的《赤道儀》有三個人,除了樂器上的考量,更重要的是,我們每個人都有投票權,表決的結果我不一定是贏家,如果他們兩個覺得我錯了,那我就是錯了。民主社會的民主辦法,就是用來約束像我這樣的暴君。」楊明川比出三這個手勢,這是一個單數,永遠都有少數服從多數。
「……但他們都還是小孩子,怎麼會不聽你的話。」鄭宇星忍不住皺眉,他視力還沒差到看不清團隊的階級差距。
「你真以為所有小孩都跟你當年一樣嗎?」楊明川擺著苦瓜臉搖頭,「當然他們本性都不差,但林浚瑞吵得要死,每次說服他都感覺快要打起來。紫芳雖然不愛說話,但拗起來的時候比石頭還硬,真的,我還寧可去挖礦。」
聽到這裡的鄭宇星忍俊不禁,他多想目睹楊明川被那兩個後輩搞得七葷八素的模樣。
「可你既然選擇他們當團員,就代表你有把握不是嗎?」實在熟悉眼前這男人的個性,鄭宇星沒可能像過去一般好哄。
「大多數情況下他們確實會聽我的,但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有時候只能大概給個方向,如果他們自己不思考進步,這個團遲早也會完蛋。」
組成《赤道儀》絕不是一時興起,那是楊明川經過許許多多的考慮,才終於決定給自己再一次的機會。之所以選擇學生當團員,是楊明川必須要有足夠時間觀察,上一段合作經驗暴露出的種種缺陷,他沒有可能再重蹈覆轍。
林浚瑞除了獨特聲線令人驚艷,他那單純享受舞台的快樂,才真正讓楊明川有了支持的念頭。而劉紫芳的技術平平,個性也十分低調,所以當時楊明川非常直接向她分析,比起炫技高調的吉他,她更適合穩定節奏的貝斯,她不打算衝到最前線,就必須是雷打不動的定心丸。
劉紫芳雖然寡言,卻是個能仔細觀察周遭的孩子,也只花了幾天時間,就和楊明川表明願意更換樂器。而她因為上網看影片學習,開始和日本樂團有了接觸,那又是另外擦出的火花。
「我當時在心底將大學四年作為期限,如果這段期間沒能成長到一定程度,那我會要他們畢業后趕緊去找工作,不要在音樂這條路上餓死。不過現在你也看到了,勉勉強強過得去,還可以買些新玩意兒。」楊明川大手往旁邊一揮,一副看看我豐富收藏的模樣。
「……你看起來很開心,你們團一定不會有問題的。」鄭宇星眉眼彎彎,真誠獻上他的祝福。
如果你在我身邊,我會更開心的。楊明川很想這樣回覆,卻知道還不是時候。
「之前你應該有聽過我們的歌,感覺如何?」
「……實話實說嗎?」
「當然,我不需要你的虛假證詞。」
鄭宇星聽言笑了笑,思考一下后回答:「主唱的聲音很有辨識度,這點應該是最大優勢。整體的節奏也很穩定,聽起來很安心。」
「那關於歌曲呢?你老實說。」楊明川坐姿前傾,看來並不打算放過對方。
「普通。」對此鄭宇星倒也不閃躲,「當然說不上難聽,但就是一般水平,沒有特別驚艷的感覺,所以才說主唱加分許多,……除了某一首歌。」
「《別說來不及》,對吧?」收穫銳利的評價,楊明川卻只是微笑。
「……對,這首的表達特別不一樣,很好聽。」
「聽得出來就好,謝謝你誠實的回答,我心滿意足了。」
放鬆靠上椅背,楊明川安靜地閉上眼睛,那一刻彷彿有什麼旋律在耳邊響起。楊明川知道的,那是他的情感正在凝結,流淌過他的腦海,很快就能組織成一首出色的歌曲。
他的繆思終究回到了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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