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引章看著她那副替自己著想的樣子,真真兒是叫她給弄得哭笑不得,外頭到不缺人議論他,到從未議論他有這般喜好,未曾想被她這般腦補,不由得往她額頭上輕扣一下,“是替你舅舅著想,還是替我著想了?”
顧妙兒吃疼,就拿了縴手捂住自己的額頭,一雙妙目就不滿地瞪他一眼,“我同大舅舅又不相熟,自是是替引章先生您著想的。”
她還說得理所當然,叫秦引章既是湧起一股欣慰,又有些失落,摸摸她的腦袋,“我還得謝你替我著想,只……”
顧妙兒還當他要說些什麼為難的話,就當她自個兒是他肚子里的應聲蟲一樣,就把他的話說了,“您也別怕我大舅舅位高權重拽著您不放,您想想大舅舅再怎麼也是當朝國公爺,也得想講究個臉面,私底下這事兒沒人說也就算了,真叫人知道了,人家哪裡會去說大舅舅的不是,到把引章先生您當個禍國的美人一樣。”
她聲兒脆脆的,還能說出這麼一番大道理來,叫秦引章一時輕嘆,也就順著她的話,“我升斗小民,如何敢?”
這一句話,到叫顧妙兒生起幾分豪壯之情來,“大舅舅權勢再大,也不能這般不講道理!”她就上拉著他的手,覺著他手上粗糙似長過老繭般,到未想著別的,只想著指不定是大舅舅從軍中看中的人,“人你帶我到大舅舅跟前,我替您分辯一下。”
那麼就義薄雲天了,秦引章還真覺得自己小看她了,怪不得會因著報仇而上京來,如今落成報恩,她又覺得沒處可報就想家去了,既有了義氣,又是那等子不拘小節的,都佔了個全——也不知是隨了誰的性子,到叫他一時無語,“若他還不肯呢?”
顧妙兒聞言就耷拉了雙肩,有些不自信起來,“那我總要試上一試的。”
秦引章引了她往前,“既是如此,往前走去,就是左邊的,你推門進去就是了,你大舅舅人便在裡頭,你有甚麼話也可以同他說。”
顧妙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暗暗記下方位,往前走了兩步,見還站在原地,就有些心慌,“引章先生,您不去嗎?”
秦引章搖頭,朝她作了一揖,“我怕國公爺發怒,並不去了,一切託付於妙兒姑娘了。”
顧妙兒見他行禮,就往邊上側了側身,不敢受他全禮,她得他幫助良多,自不會端著架子,小手按在胸口深呼吸兩下,才算是將那股子勇氣鼓得足足的,“您在這裡等著,我有好消息就同您來。”說完,她就往前走了,走得那步子還踩得十分重,好似在踩甚麼仇人似的。
秦引章遙看她身影,待她推了那門進去,他才閃開,風馳電掣一般地繞到那房子後邊,從窗口跳了進去,在裡面換了身黑色長衫,依舊坐在屏風後頭,好似不能見人一般。
顧妙兒鼓足勇氣上前,推了門進去,還是同外頭一樣沒個丫鬟跟婆子伺候的身影,心下到是覺著奇怪,略一想又覺得不奇怪了,怕是為著同引章先生的事,就沒叫丫鬟跟婆子在跟前伺候。她進了裡面,見著與莊子上擺設無二,大大的屏風將後面都擋住了,隱隱約地仿似屏風後頭有人,忙上前行禮,“妙兒拜見大舅舅。”
秦引章坐在屏風後頭,手指摩挲著玉扳指,目光幽深地望向屏風外的身影,瞧著生瓜蛋子的面容,身段兒到有些玲瓏了,略啞了嗓音道,“起吧。”
顧妙兒還待他問自己所來為著何事,偏生等了好一會兒都未見聽見裡面大舅舅的問話,到叫來之前鼓足的勇氣就慢慢地癟了,兩手捂著臉,遲疑來遲疑去還真的就讓她說出口了,“大舅舅,大舅舅,你就放了引章先生吧,他是男子,還得成家立業,您不能、不能就……”
“放肆!”
她話還未說完,就聽得裡面一句喝斥聲,驚得她手腳發軟,半跪在地上。
既是嚇著了,這有脾氣的,她半跪在那裡,還將個腦袋兒仰起,“您就叫引章先生、叫他自己走吧,別將他困在此處,他、他也是個好人的,您別……”
話說得斷斷續續,哆哆嗦嗦,真是一點兒都不中用,還非靠著那股子孤勇跪在他跟前,要同他求上一求,先前是義薄雲天,這會兒沒招了,她就求上了,“大舅舅,您可以再尋個,也別叫引章先生做這樣的事了,他堂堂男子,可不能做了那婦人模樣……大舅舅……”
求著求著她就哭了,就越哭越傷心,不光替引章先生哭,哭他好端端的男兒身到雌伏於你身下;也哭自個兒,好端端的親事,嫡親的舅母就不認賬了。
哭得秦引章都腦仁疼,莫名地他就攤上事兒了,就欺男霸女似的,活生生也叫她給逗樂了,人家替他擔憂,還替他求情,真真兒是一片真心向明月了。他冷沉著臉,“你既為他求情,同他又是甚麼關係?”
她當下就噎了一回,回頭要看外邊,早見不著引章先生的身影,還打了個嗝,縮著纖弱的雙肩回道,“我同他不相干的人,就一股子打抱不平的心氣兒,見不得別人受苦!”
聽聽,還把自個兒臉上貼光,硬生生地將自個拔高了些。
秦引章虎著臉,“你到好性兒,同人非親非故的,到要替人出頭?”
顧妙兒聽不得誇,一誇她就有些小得意,也覺得大舅舅並非不講人情,便悄悄地扳正了雙肩,勇氣也上了身了,一抹眼淚的,“大舅舅,您是我舅舅,我只有盼著您好的,自打入了這府里,我覺著樣樣兒都好,都是受了大舅舅您的恩惠,我都是牢牢記在心裏面的,您同引章先生雖有緣份,可也不能叫這場緣份白白給糟踐了。您是國公爺,還得有您的爵位要承繼,引章先生呢,也是好人家的兒子,再怎麼說的,破船也叄斤釘,也得要承繼家業的,您由著自個兒性子一時是痛快了,可也不能總是痛快的,還不如、還不如……”
她小嘴兒嘚吧嘚吧的真能說,還真叫她說了出個道理來,把兩家兒都往他跟前說,一副善角解人意的樣子,還給提出她的意見來,“還不如各自安好呢。”
她說了這話,還悄悄地吐個舌頭,粉嫩的舌尖俏皮得緊,恨不得叫人給咬住吸吮上兩口——偏她還不自知,還覺得自個兒厲害能講這麼大的道理來。
秦引章也不知她打哪裡看出來的,就能這麼嘚吧,還一副痛習疾首為著你將來好的模樣,也得虧是她這麼說,要別人往他跟前這麼說,恐怕是沒命的。他在裡面瞧著人的身影,半天才說了句話,“我也是同引章說過的,只他不肯,你說我又有甚辦法呢?”
顧妙兒就懵了,“啊?”就想回頭看引章先生,可哪裡瞧得見引章先生呀。
他瞧不見她的表情,但能想象得出來她犯傻的樣兒,以手掩著輕咳了聲,“你說得樣樣兒都有道理,可你說他不樂意,怎麼是好?”
顧妙兒就給鬧糊塗了,道理是能論的,真叫她想辦法,她是腦袋裡空空一時真想不出來,還比較為難,“那、那也不成的。”
“要不我把他趕出府去?”
聽那聲兒就跟立時就要發作了一樣,顧妙兒心肝兒都顫抖,尋思著要講什麼樣的話才最好,“您可不能這麼做,好歹、好歹引章先生還陪了您一段,就這麼著趕出府,叫引章先生失了體面,您也要被人說嘴是不?”
小嘴兒不曉得跟誰學的,秦霜可沒這樣兒的本事,秦引章眼神凌利得很,就跟鋒利的刀鋒一樣,隔著屏風就落在她身上,淡聲道,“誰還敢說我不成?”
顧妙兒一聽就頭皮發麻,就硬著頭皮道,“您不能嚇人,您得以德服人才好。”
“哈哈哈……”
裡面笑了出聲,聽那個聲兒,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聲音同引章先生有點相似,還自個兒同自個兒說,怎麼聲音也要同引章先生一樣了,話就壓在舌根沒說出來。她還是把自己的話再殷勤地說了一次,“大舅舅,您威風赫赫,總不能同引章先生過不去,您不怕人說,您就不憐惜著引章先生一些兒,難道叫他們茶餘飯後的議論起引章先生來?”
秦引章這聽著,心裡頭就跟藏了小暖陽似的,還是頭回聽到別人這麼替他說話,一句一句的都替他說,還曉得要替他求情,人機靈透了,叫他沉了眼,為著她這份要替他著想的心意兒,他微啞著嗓音道,“我有個事兒還缺著呢,你看看能不能替我解決了。”
顧妙兒不笨呀,立時就明白了,看在引章先生待她的好意上,她就算是覺得堂堂國公爺還能有甚麼事叫她這小女子的來解決?當下嘴上就應了,“那成,您說來聽聽,要是好辦的,我立時替您辦了。”
也是狡黠,還得把醜話說在前頭,好辦才辦,不好辦,她也是不辦的。
PS:哈哈又來更新了,高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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