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之後的第二天,田暖依舊早早的起床。她下樓的時候,霍家叄口人已經穿戴整齊站在客廳里等她。
那身藍白相間的校服她不用再穿,換上了一條喬婉寧昨晚拿到她房間里的墨藍色裙子。纖長的四肢和脖頸露出來,深色襯的她本就雪亮的皮膚更加瑩白。長發沒有紮起馬尾,而是把兩側的發用髮夾固定在腦後。
彷彿一夜間小姑娘就褪去了稚澀,那張未施粉黛的臉上已有柔美顯露。
下面的叄人皆是一愣,顯然也沒想到她換了身衣服之後居然這麼驚艷。
“暖暖,真漂亮。”
田暖搭上喬婉寧向她伸出的手臂,淡淡一笑。
“謝謝阿姨。”
......
沒有司機,也沒有其他的隨行人員,四個人共乘一輛車先去了T市殯儀館,從裡面請出了田舟的骨灰,然後又朝著辛縣出發。
辛縣是T市下轄的一個縣城,田暖的老家就在辛縣周邊的一個小村落里,自從田舟病了之後,她再沒回去過。
木雕的骨灰盒上蓋著一層黃色的綢布,她輕輕把手蓋在上面,感受每一道紋路。
忽地,一隻白皙修長的大手搭在了她的手上。她順著手臂向上看,撞進了霍知行那雙幽深眸子里。
“到了。”
窗外的景色由田地過渡到房屋,村裡少見外來人,在外面納涼的人都側目朝他們這邊看。
“霍叔叔,過了小橋您停到前面就行,就那扇黑色大門那家,那是我一個嬸嬸家。”
小姑娘把身子探到前面去指路,霍正歧依照她說的,把車停在了那家正門口。
裡面正在擇菜的婦人聽到門口有聲音便迎了出來,一雙眼睛不住的打量著她。
“暖暖吧?是你吧?我都快認不出來了,這是?”她瞥到了田暖手裡抱的骨灰盒,一臉的不解。
田暖不自然的撇了撇嘴。
當初田舟並沒有和老家這邊的人借過錢,他們也不知道田舟生病去世的事情。
現在再一回來,便是要入土了。
“趙嬸,我爸爸他,去世了,這次是過來和我媽媽併骨的。”
婦人忽地睜大了眼,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她看向後面的叄個人。
“你們幾位是?”
“田舟的朋友。”
婦人點點頭,手從圍裙上擦了幾下,之後抬起又放下,始終都沒碰上小姑娘的衣服邊。
“先進來吧,你叔不在村裡,就你言哥在呢。不嫌棄的話先在家裡吃個飯,等下午我再帶你們去。”
後面這句話是對這霍家人說的,她雖然一輩子生活在鄉下,但也能看出這幾個人不是一般人。
喬婉寧上前幾步跟著她們。
“那就謝謝您了。”說著遞上手裡帶來的禮盒。
趙嬸把東西往回一推,“不用,沒那麼多事,孩子好久沒來了,你們要是放心,就讓她在我這住兩天。”
“媽,誰來了?”
旁邊的一間廂房裡走出來一個身著白T恤牛仔褲的少年,年紀看上去和田暖相仿,一看到她眼睛都亮了。
“暖暖?”
“趙言哥。”
霍知行眉頭一皺,默不作聲的往前邁了兩步站到了田暖旁邊。
趙言剛想和田暖像之前一樣來個熊抱,就瞧見了旁邊面色陰鬱的高大男人。
“暖暖,這是?”
小姑娘微微勾了下唇,“這是知行哥哥,後面的是我叔叔阿姨。”然後又對著霍知行說,“他是我回來這邊經常一起玩的小哥哥。”
大男孩笑出一口白牙,利索的喊了聲“哥哥好!”
霍知行背在身後的左手鬆了松,“你好。”
“快進去,多拿幾雙筷子碗。”
趙言這時也看到了田暖手裡抱著的木盒子,頭皮一緊,轉身鑽進了廚房。
......
田舟在世時便是個隨性的人,田暖沒有按照鄉下併骨的繁冗風俗去做,只簡單的把兩個骨灰盒放到了一起。
人已逝,再做什麼都是給活人看的,她和田舟之間不需要做那種維繫面子的事。
清理了雜草,一身藍裙的女孩站在夕陽下的麥田旁,把一束黃菊放在碑前,用以寄託哀思。
“霍叔叔,你們回去吧,我想在這裡再待一會兒。”
霍正歧還想說什麼,被喬婉寧拉住了衣角。
“好,我們走了,讓哥哥陪著你。”
霍家的司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等在路邊,夫妻兩人上了車,田暖朝他們揮著手,看車子沿著田間小路行駛,逐漸融入了遠處的地平線。
未幾她放下手臂,轉過身,從墓碑的視野去看周圍。
旁邊有田野,有樹木,有荒草。遠處有民宅,臨近晚飯時間,能看到煙筒里冒出的裊裊炊煙,雞鳴犬吠聲亦是不斷。
這裡是田舟以後要永遠住下去的地方,眼前的景色也是他要一直看下去的景色。
“挺好看的,這裡沒有高樓大廈,晚上還能看到星星。”
“想看星星?”
男人也站到她身邊,抬起頭看天空。
“想,可以嗎?”
這叄個字,讓霍知行彷彿回到初次見她那天。
在醫院的病房裡,她問自己“可以嗎?”
稍時他轉過去看她。女孩臉上的絨毛被夕陽打亮,讓她微仰頭的側臉看上去朦朧朧的。
“當然可以,我陪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