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每一天都是忙碌的。
白天有上不完的課,晚上晚自習有做不完的作業,好在這些對於已經掌握知識點,每天都會自主學習的齊慕來說並不難,只是耗費時間罷了。
柴思元在北京的訓練基地接受訓練,他和教練申請,他的訓練時間單獨排,每天時間都比隊里的其他隊員長,每個月月中和月尾各放四天假,他要回西寧找齊慕。
單獨排訓練時間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因為隊員訓練的時候,教練必須要在場監督,單獨排時間,就意味著教練也要挪出更多的時間來監督柴思元,所以一開始柴思元的請求並沒有被同意。
但柴思元也沒有放棄,連續提交了好幾次申請,又私下和教練保證,他可以自己獨立練習,並且保證每月的考核都拿第一。
說一次不行,就多說幾次,最後教練被他磨得沒脾氣了,也就同意了。
面對這一結果,齊慕說柴思元:“你就是喜歡瞎折騰,這麼來回跑不累嗎,我看著都累。”
“不累啊,只要想到下車以後就能看見你,做什麼都不累。”
柴思元臉上掛著笑,其實他是不想讓齊慕因為兩個人的距離而產生失落感。
就像齊慕說的,北京和西寧隔得太遠了。
一千六百九十五公里的路程,那會兒科技並不發達,發生了什麼事,也只能用手機聯繫,長時間不在一起,一定會出問題的。
柴思元怕極了這個問題,之前沒接到齊慕電話那件事總讓他很后怕,所以,同樣的事,他決不允許再出現第二次。
齊慕念高三的這一年,也是柴思元在國際性賽場上大放光彩的開始。
那個時候柴思元在教練的帶領下,輾轉了各個國家,每一場比賽都贏得很漂亮,齊慕經常能在電視上看見柴思元的身影。
到了放寒暑假的時候,齊慕也會陪著柴思元一起去參見比賽,他會站在入場口目送柴思元上場,等柴思元比完賽下場時,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國外的風景很不錯,高三的那個寒假,齊慕跟著柴思元輾轉了兩個國家,白天柴思元在賽場上比賽,晚上兩個人就手牽著手在市中心壓馬路。
那時候,齊慕覺得,時間從未那樣漫長過,漫長到他想一直這樣走下去。
高三畢業的那個夏天,齊慕的高考成績超常發揮,好幾所一本大學對他拋出橄欖枝,但他一個都沒選,自己報了南方的一所一本大學。
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齊慕意外接到了秦燃的電話。
“齊慕,燕秋有去找你嗎?”
齊慕有些詫異,因為電話那邊,秦燃的聲音異常激動,他忙說:“沒有啊,我最近一直在忙志願的事。”
電話那邊很嘈雜,什麼聲音都有,汽車奔流的聲音,行人說話的聲音,但就是沒聽見秦燃再說話。
齊慕看了眼手機屏幕,確定電話還在通著,他問:“小黑怎麼了?”
以往秦燃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說話也是意氣風發的,但這一刻,齊慕卻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痛苦又絕望的聲音:“他不見了,我找不到他了。”
燕秋不見了,他在秦燃給他租的那個房子里生活了將近三年,但走的時候什麼東西也沒帶,衣服沒拿,錢也沒拿。
那段時間秦燃都渾渾噩噩的,齊慕怕他出什麼意外,天天都去出租屋看他。
齊慕也問過秦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秦燃一個字也不話,就頹廢地坐在地板上,像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後來有一天,齊慕實在是忍不了了,連拖帶拽把秦燃拖去了衛生間,水龍頭擰開,冷水就澆在秦燃的頭上。
“秦燃,到底怎麼了?!有事就說,你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給誰看?!”
秦燃坐在地板上,眼睛里全是紅血絲,他的眼眶是濕潤的,但是淚還是水,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一年的八月,齊慕要去成都上大學,當時柴思元在巴西參加比賽,王岳川保送去了北方的大學,是秦燃來給他送的行。
“有時間常回來。”秦燃拍拍齊慕的肩膀,說。
齊慕點了點頭,他本來想安慰秦燃幾句,但看他神情還算輕鬆,於是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從西寧到成都要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麵條不能進客廂,被工作人員帶去了託運車廂,齊慕感覺有些孤獨,想給柴思元打電話,但又想著他這會兒應該是在睡覺,於是放棄了打電話的念頭,編輯了一條簡訊過去:我上火車了,等到成都了再聯繫。
原本以為這個時間點不會收到回信,沒想到下一秒就有電話打了過來。
齊慕急忙按下接通鍵:“你怎麼還沒睡啊,我沒算錯的話,你那裡現在是晚上三點吧。”
“在睡覺,聽到手機響了,就看看。”柴思元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確實是剛睡醒。
齊慕‘啊’了一聲,道:“早知道就下車再給你發信息了,那你等會還能睡著嗎?”
“沒事,我精神好。”
電話那頭傳來柴思元略帶慵懶的笑聲,本來要去陌生的城市讀書,心情有些緊張,這會兒也漸漸平復了。
齊慕和柴思元通了打了半個多小時的電話,柴思元不願意掛,還是齊慕這邊掛的,掛斷前,齊慕說:“趕緊去睡覺,聽見了嗎?”
“唉,好好好。”
掛斷電話,坐在對面的一個大嬸兒笑道:“小夥子在跟女朋友打電話啊,感情真好。”
齊慕一愣,‘嗯’了一聲,也跟著笑了。
火車一路停停走走,齊慕睡不著,靠在椅背上,看見窗外的風景由山脈慢慢變成山丘,而他正在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土地。
下了火車,雙腳真正踏上成都這塊土地的時候,齊慕還有些恍惚,他牽著麵條,跟著路標往出口走,打到計程車后,跟司機報了一個酒店的名字。
齊慕是提前半個月來的成都,因為以前在福利院住久了宿舍,他很排斥住校,所以哪怕現在要上大學,他也沒有要住學校的打算。
他先找了一個酒店暫時落腳,打算第二天去學校附近看房子。
然而麵條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再加上到了新的地方,精神不是很好,把齊慕心疼壞了。